第49节
云薇再次感叹一句,明日她得进京去一趟,要上一壶茶,半个西瓜好好欣赏大戏。 皇宫,紫宸殿中,穆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笛子,而一旁十二岁的五皇子跳来跳去同母亲说着外面的消息。 “娘不知道,四哥真的一刀一刀刮了刺客,哈哈哈,太痛快了,太过瘾了,以后高品高手再也不敢擅闯皇宫了。” 五皇子手舞足蹈,兴奋至极,对四哥穆阳推崇至极。 紫宸殿万娘娘眼底满是笑意,慈爱望着五皇子,皇上几个儿子中,唯有五皇子是她亲生的儿子。 不过大皇子等人也都是她一手养大的,视她如母。 “阿阳……” 万娘娘收了声,穆阳此时眸光温柔,抚摸笛子时更如同心爱之物,同往日情冷内敛完全不一样:“这是谁送给阿阳的礼物?” 穆阳极快收好笛子,反而问道:“五弟近日可有望入四品?” “四哥可饶了我吧,我就是一般天才,刚入三品而已,离着四品还差得远。” 五皇子无奈道:“每次看到四哥就备受打击,您都能一品胜七品了,我……前两日父皇才夸过我,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可是……哎,娘说得对,天才同天才也是有区别的。” “阿阳可曾受伤?”万娘娘上下仔细端详穆阳,“以后同高品交手的事就不要做了,今时不同往日,你已是王爷,金尊玉贵,已不是一个将军的儿子,不过,皇上知晓你能胜高品,想必很高兴的,当初你为杨少主续……皇上一直心存内疚。”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阿爹养大了我,这点委屈我承受得住,根基被毁,对我也算不得大事,反而我借此学到了许多。” 穆阳情绪不见一丝一毫的波动,如同谈论丢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应一般。 五皇子闷闷说道:“四哥的气魄谁都赶不上,难怪老师们都说四哥不愧天眷神子,倘若是我失去了武道根基,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一定恨死杨少主。” “四哥,明日就是杨公的生祭,要不我出面让父皇下旨,不好,不好,我出面去帮四哥出一口气,如何? “杨公为杨少主毁了四哥,当日杨少主比我们身份高,今日风水轮流转,天下是父皇的,还不许我们报复一二?” “不许乱出主意!”万娘娘敲了五皇子的脑袋,“皇上自有安排,你少出馊主意影响大局,反而让阿阳难做。” “娘……难不成你眼看着四哥吃亏?武道根基对武者而言比生命,尊严更重要,倘若当年不曾……四哥现在起码是七品高手了。 整个王朝有几个七品?父皇也不会把谭晔当成宝贝疙瘩。” 五皇子出生时,穆家已经在杨公帐下站稳脚跟,家境富裕,在杨公手下诸多将领中,也无人敢轻易招惹他。 他对杨公敬畏之心是皇上几个儿子中最少的一个。 穆阳道:“七品又如何?还不得听阿爹的命令,除非突破到九品宗师境,成了陆地神仙,否则任何人都要被阿爹所管辖,只要他还在天穆王朝。” “五弟练武之余,应多阅读一些书,关心朝廷局势,一心武道对其余人无所谓,可五弟还是皇子,你肩上的责任不一样,阿爹也不希望你只做一个武痴。” “……” 五皇子见娘连连点头,心不甘情不愿恩了一声,四哥的话,他还是能听上几句。 “再有一点,阿爹信任重用谭大人并非只因他入了五品,他更重要的作用是给勋贵百官上一个紧箍咒,随时可入宫,可告御状,可弹劾任何人,他身份适合,本身又善良正直,这事只有他能做,连二哥都做不好。” 穆阳说道:“五弟不可因他不肯认阿爹而轻视了他,阿爹一直以来,最擅长得就是用人!” 五皇子一脸的不耐烦,眼睛灵活一转,“对了,阿娘的小厨房炖了四哥最爱吃的羹汤,我去看看好没好……” 话没说完,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万娘娘无奈摇头苦笑:“白费阿阳一番苦心了,他呀永远不能让我放心,长不大似的,以后还需要阿阳多管管他。” 穆阳眼底的羡慕一闪而上,若让他似五皇子那样过日子,他也不喜欢。 “阿娘这话应该对大哥说。”穆阳低垂眼睑,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段暗影,“阿爹准备册立太子了。” 万娘娘呆楞片刻,笑道:“是你大哥?!” 穆阳没有回答,声音轻飘:“您若是做不成皇后,您会怪阿爹吗?怪我不曾……” “阿阳!”万娘娘神色平淡,“我唯一的希望你们兄弟一直好好的,做不做皇后又有何关系? 我始终记得,你们排成一排站在我面前,挨个背书,我给你们发馒头,相比以前的苦日子,如今已比以前好很多。 我只是一个穷酸秀才的女儿,皇后本该就是杨jiejie……” “不是您,也不会是她!”穆阳突然抬起眸子,璀璨明亮,掷地有声道:“她所谋,我知,我所图,她也知,不过她奈何不了大哥登上储位。” 第七十二章 两个不简单的女人 万娘娘忧心忡忡说道:“阿阳做事小心一点,她不是轻易可招惹的,何况皇上对她……” “阿娘,我从未因她是女子而轻视她,不过当年她棋差一招,如今她也别想赢。” 穆阳是不会准许朝阳殿杨娘娘翻盘,早在为杨少主毁去他武道根基那日,穆阳就曾经暗暗发誓,此生不会再被任何人强迫勉强。 他的东西谁都别想再染指。 “哎,我只是个寻常的妇人,帮不了你,也阻止不了你。” 万娘娘声音温柔,眼底带着几分祈求,“天色不早了,阿阳今日就住在宫里,自从你封王在外建造王府后,很少再在宫里留宿,入宫也只寻大皇子,你同小五都生分了。 “皇上说过,麒麟殿始终给你留着,谁都不许打麒麟殿的主意。阿阳一心婉拒皇上的好意,皇上……阿阳,我不希望你们父子之间有误会。” “好,我听阿娘的。” 穆阳的回答道:“您别听外面传来传去的消息,我同阿爹从未有过误会,矛盾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我是扫了几次谭大人面子,阿爹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怪我。” “谭……谭jiejie也是个固执的人。”万娘娘叹了口气,“皇上的桃花债越来越多,每一个跟了皇上的女子都格外优秀,除了我之外,所以我有何资格去争做皇后?” “阿娘不比任何人差,她们那群高门贵女远不如您对阿爹真心实意,您才是他的糟糠之妻。” 穆阳随着万娘娘去麒麟殿,此处同大皇子住的战神殿很近,只是穆阳宁可住在战神殿也很少多走几步路去麒麟殿。 当然,战神殿原本的名是极好听,富有诗意的,大皇子在选定寝殿第一天就改了名。 当时气得大皇子的老师,如今的太子少保汪大人吐血三升。 可是皇上听说后,颇为得意同朝臣们炫耀,称赞大皇子有乃父之风,殿名起得极好。 于是皇上大笔一挥,没有给宫妃的寝殿改名字,但是儿子们所住的寝殿名字都换了。 穆阳每当看到高悬在上的麒麟殿时,他嘴角就忍不住抽抽,他知阿爹疼自己,可麒麟,再是祥瑞也是畜生! 他真心不想住在麒麟殿。 万娘娘迈入麒麟殿后,亲自为穆阳更换干净的被褥,铺陈床单等等。 穆阳站在门口看着,这些活儿无论是贫困时,还是富贵时,都是万娘娘亲自做,从不假旁人之手。 晚霞映衬在万娘娘身上,显的她越发温柔慈爱。 “我还记得当年你们几个挤在一张被子里,那时候家里穷,往往都是你在最边上,只盖了一半的身子,另外一半冻得皮肤都红了……” 万娘娘后背对着穆阳,“当时我就想着,以后断然不能让你再挨冻,我不知皇上如何想,你从三岁起就跟着我,事事不让我cao心,选任何东西都是最后一个。 该说是你没得选,可对皇上,无论是战功,还是辅佐皇上,你都是皇上不可或缺的人。 我自问对你同大皇子他们一视同仁……” 万娘娘拍了拍厚实的被褥同枕头,回头一双眸子泛着怜惜,“你可知皇上登基前,同我说了很多,其中有对大皇子的期许,还有就是对你……皇上说,没有你,他顶不住杨家铁军,纵然能纵横一方,怕是也当不了皇帝。 杨jiejie下嫁皇上是女侯亲自去说的,可压制杨家精锐的军力却是你。” “还有大哥,没有大哥气拔山兮,破釜沉舟的决心,他们是等不到杨娘娘嫁给阿爹的消息,阿爹做了杨家的女婿,他们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举兵叛乱。” “大皇子也是我养大的,他什么脾气秉性,我是一清二楚,没有你谋划,分而治之,他光靠勇武压不下杨家军。” 万娘娘说道:“这些都是皇上对我说的,当年救援杨公同杨少主也是你的建议,只是你们去迟了一步,可到底救回了占将军等人。 “你能以德报怨,这才让杨家剩余的精锐归顺皇上,你是当朝唯一的亲王爵,不单单只因你救了皇上,而是皇上给你的酬功。” 穆阳抿了抿嘴角,“不算大功,主要还是阿爹……” 万娘娘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穆阳面前,如月光般温柔的目光落在穆阳脸上,眼角余光扫过穆阳随身带着的笛子: “阿阳也长大了,该娶亲了,你的笛子是姑娘送的?看上哪家同我说,不伦门第,我都帮你去提亲,你已为皇上付出太多,婚事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意。” 万娘娘轻声说道:“有时候,你对皇上,对我都太客气了,别再轻易退让,我会心疼的。” “对她不会!”穆阳眸光坚决,“阿娘大可不必心疼我,我失去的都是我不要的,失去了武道只会让我更坚强。” “那你对杨jiejie……”万娘娘继续道:“去一趟朝阳殿吧,早日解开同她的心结……” “再等几日。”穆阳回绝:“要去,也要以全胜之资再去拜见她。” “她也未必就在意皇后之位。”万娘娘颇为复杂。 穆阳深以为然点头,“她许是不在意,可是她会生气啊。” 万娘娘:“……” 这么调皮的阿阳是她很少见过的,看来那个女孩子改变了阿阳。 她既欣慰又心酸。 朝阳殿中,薄纱帘之后,一个一个木牌子精准穿过薄纱扔到炭火盆中,一声女子妩媚的轻笑: “当**我下嫁无视父亲遗命的人,你们曾经卖主求荣,明日死在新主子手中,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谭三少千万别遗漏了谁,我可指望你了,争取一下子气死他,或是让他再去一夜御七女,倒要看看他的身子骨是不是铁打的,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被累死的牛!” 爽朗的笑声隐隐透着让人后背发凉的寒意,纱帘后,横卧一身姿妖娆的美艳妇人,眼角眉梢带着几许的英气:“倘若他们争气一点,调走穆阳那个小兔崽子,就更好了。” 按说穆阳会离开的京城,谁留住了穆阳,他派人去处理意外呢? 第七十三章 都是母亲 几个守护在杨妃身边的宫女纷纷垂下脑袋,不敢为自己的无能辩解。 若说主子最恨的人就是穆阳,可最愧疚的人也是穆阳,几次让主子铩羽而归的人还是穆阳! 一般情况之下,主子能把皇上气到吐血,气到拂袖而去,然而皇上不愧是天生的无赖,一旦发现情况不妥,皇上自己搞不定,他就放穆阳出来吸引杨妃的全部火力。 “主子,这次没能引开靖王殿下,您先别计较了,横竖他留在京城也影响不到大局。” 有个年老的妇人壮胆劝了一句,杨妃白玉一般手掌重重的拍在炕桌上,留下一道不浅的手掌印。 宫女们头低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