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春雨不知愁 残风扫落秋 三
正在众人犹豫时,却见鸥鹭将手中剑连展了两展,原本暗红色的剑身,此刻竟如火一般的光鲜耀眼起来。即时便见其射出漫天的光华向四方荡去。至此时汪剑秋等人知这般小剑竟是这般神通,只怕还是万载悬空木,也不知这鸥鹭有甚本事将之得到。 再说此时立在一旁的董玉琛已自取过一方古朴稚拙的小铜炉,其中点了一方信香在内,片刻内即是香气四溢。又见得一缕乳白色的浓烟从上冉冉升起,却是极慢,过得好会儿功夫也不过升得二三尺而已,且奇香之浓郁,竟比香丘腋下香气,也是不承多让。 汪剑秋虽不知道这燃的是什么东西,但能依其香气之浓郁来定夺。有闻得北海极寒之地曾有人鱼出没,极为珍稀,若得其脑髓炼香可驱鬼神。现下这香气这般古怪,鸥鹭又是在此时作的这样的法式,只怕也不外是这般的事物了。一时见鸥鹭心贪残忍,只为得这雷音洞内宝物却是这般涂毒生灵,汪剑秋想至此不由地暗中摇头。 果然鸥鹭施剑将那浓烟挑了几挑,竟如裹蜜浆一般,却将那浮白色的浓烟缠得在剑身上。当下翻手一抖,那白色的烟气即随着剑身上赤光飞射而出。只瞬时即听见四周传来阵阵风声涌动,片刻功夫内,却见四面八方无数神鬼俱被鸥鹭行法术拘来。 当下鸥鹭见得这人鱼香脑之力终将千里之内有功行的鬼神拘唤而来,赶紧左手一展,即刻拍出一记神雷,旋将众神鬼制住。一众神鬼至此被他拘至早已设好落神阵内,只能受其驱使,一时受其挟制只得听其号令,即刻便在众人的脚下开凿起来。因来的神鬼不下千百之众,一时声势浩荡,却也气派,至此时鸥鹭见自己施展的这般神通,得意之下不由地抚须自慰。 只可惜现下是白天,虽是众后进弟能看得出眼前一众鬼影,但终是日头在上有嫌朦胧,看不太真切。不及尽显得他这番势派,如此倒是令鸥鹭有些不太满意。但即便这样,也已看的众门人个个睁大了眼睛,就见脚下一方硬土竟是如流水一般的不住倒退流出,只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竟已挖出数十丈深的孔xue。 待半个时辰之后,终将地底百十丈的地xue挖通,而鸥鹭已趁这当儿,却命董玉琛在旁取过香茗来烹制好了,供其享用。他素精幻术,一时不只是一应的茶具被其变幻出来,竟连座椅茶几也是一样不缺。当下众弟依长幼次序纷纷坐定,只看着众鬼劳役,却哪还有一些外出降妖的举止,众人里有老有少,却好似合家出来郊游踏春的意思。 汪剑秋见此只是摇头,如此这般强拘鬼神服役,若有一丝疏漏必遭其反噬,鸥鹭这般轻松举止只为显其绝**力,却不知他这般为老不尊,却容易带坏众年轻弟的心思。一旁的毒龙虽也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的,但此刻见了鸥鹭这般无视天地间的神鬼,使之为奴为仆,一时也是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倒是她两名弟却是看的如痴如醉,直挣地满面通红,恨不得自己立时也有这般驾驭群鬼的本事。只玉音师太始终枯坐不语,一旁侍立的姚花影也是心有牵挂,只在那儿静默不与众弟言笑。 此刻隐身中的张入云因始终见不到香丘显身却是焦燥不已,虽是先还安心在一旁倨守,但时间长了仍是有些坐立不安。汪剑秋见了,怕他容易被人觉,赶忙暗中用手势将其制住。无奈之下也只得先行隐忍。 待众鬼神将地xue挖透,鸥鹭方站起身来,一时解开那香炉,任其中薰香飘散以为众鬼的酬劳,待香尽时,方转动摄神阵将一众劳碌了半日的鬼神放走。至此时方收了诸物,告了众人,携了东方文宇当先飞降开路。 一时崆峒派行在在中间,峨嵋派压后,当下因是深入地底洞xue,自不免又是放动剑光将门人带了下去。沈绮霞与叶秋儿此时已会得排云驭气,此刻空降下去,也不甚费力,只竺十八三人却是不会,若在此刻攀爬而下,却是容易招其余两派中人笑话。汪剑秋见此,只将足下一跌,即见得一团云气涌动已将三人罩在其内,只化为一团清云直往洞底沉去。 此时当先的鸥鹭看的清楚,知他这是不借剑光飞遁的腾云之术,如此方知汪剑秋功力实深,不复当日之盛名,一时把个原来小觑他的意思去了个干净。 只是众人刚落入地xue内,即觉一阵腥气扑鼻,直中人欲倒,鸥鹭闻之忙招呼身后众人道:“此时这地底长年郁积的瘴气,剧毒无比,大家还是趁早防范,若不小心,只稍待一会儿只怕众弟不免要中毒身亡呢!”他说的此话时,众年轻弟已然不耐,俱都摇晃起了身摇摇欲坠。 当下即见鸥鹭提起一方如意,一时其上放出五尺多长的光华来,即将自己与两名门人护住,只激得毒气四散,已然不妨事。当先又是领路行去。崆峒派众人当下也有一些慌乱,正在毒龙师太好似也要取甚法宝出来抵挡之时,却见玉音摆了摆手,忽然一阵暗香浮动,却将那毒气冲顶住,只此时却是换了玉音师太当先行走,众门人在后闻香而动,也是一丝的不碍事了。 此刻的张入云虽只闻得一星半点,却已然辨别出是香丘身上的香气,当下知道玉音绝将香丘带在身边,一时双眼如射出火来一般,恨不能当时就向那老尼姑扑去。可只是自己本领不济,先下的他漫说是救人,便是连自救也是难以保全。 再说汪剑秋见此,也不少得施展能为,一时略提起一口先天真气,只运功一逼,即将那周遭的毒气逼出一丈开外,就已容得众弟傍身。到底他峨嵋天下正宗,众弟只一得空提了两次真气,俱时便是神清气爽恢复如初。相形之下,张入云因心法有缺失,却是跟不上众人,当下连提了三次内力,觉得胸口上的烦闷好了一些。 此刻众人见汪剑秋不借外物,只纯以一口纯阳真气便将毒气逼住,施得这般威力,身上却又不显一丝累赘。心下只惊叹汪剑秋一身本领端地是高深莫测,也同一时间将个近日因见多了法术一流,而小瞧了的武功心法的心思收了许多。眼前的汪剑秋正是众峨嵋弟的榜样,需知真到内功高强时,其威力亦是非同小可呢! 那地xue内至广至大,众弟在其内只觉热气逼人,差些不能抵挡,四周如墨般的一片漆黑又给人以泰山压顶之感,行在其间已是步履艰难,却别说是要寻找洞xue深处的妖魔了。到底众位长老修行不比常人,虽是此险恶之地,却总有鸥鹭当先开道指路。到了此刻,张入云虽仍恨他生性贪婪残忍,但其一身高绝的本领却又实是叫自己心下不得不佩服。 一行人越往深处行去,越觉得是在向着地底沉去,因深入地xue甚深,周遭空气已是烦闷无比,正在不奈处,却见前方忽然一阵清凉。仔细看去,即见两岸洞壁上尽显出萤萤灯火,先还只一两个星点,至后越往下行去,那灯火越多,到的后来竟是满壁皆是。当先行走的崆峒和武当三位长老,初时只做不见,但到的后来,终是被两壁的灯火所诱惑,止不住地张目往洞壁上看去。当有极大极亮的灯火射出时,并还要稍作停留加以细看。 众峨嵋弟此时见当先众人行至异样,好奇心下也是望着满壁的灯火看个不休,稍顷现俱是些嵌入壁中的岩石所射出的光芒。那小的只有弹丸般大小,大者也只拳掌般大。一时都因心下好奇,只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汪剑秋。 汪剑秋见已然引起众弟的注意,没奈何,只得开口道:“此是缠玉石,内藏有金精丹砂,就好比拓石中藏璞玉一般。俱是我修道中人极想得到的有助修行的灵物。此行掌门有交待,伏妖是一事,将这缠玉石多多采撷也是一桩事。当今世上因天地间灵气稀少,已难有奇世的宝物,只这几近魔域的所在却是德天独厚,一众的灵物俱备。在我等修道中人看来,此缠玉石却与世人看那黄白之物无异,方众前辈只驻足观看,便又行上路,只为这些玉蝉石还未成形,内里的物事并无蕴化完全。此后我们路上还要遇得许多,你众人在众位前辈伏妖时只管各自采撷就好,只是这类物事还是要看些缘份而得,未必越是光华越盛的石头,内里的东西就是越好,有时极小极不起眼者,其中却藏有天材地宝,此次机缘就看你几人的造化了。切记!也不定采的越多,就能得的越多,到底至时身命安全是重要的,于这一点上,却是一定要小心是!” 汪剑秋说这话话时,却是目注众位弟,只见眼见众人表情不一,竺十八一副跃跃欲试,东方文宇却是咬着牙一脸的踌躇满志,叶秋儿青了脸不做一语,只沈绮霞却是目光有些呆滞,竟是看不出起心里所想。再回头看了看张入云,却见他恍若未闻一般,只挣红着一张脸,一副蓄势待但求一击的模样。老人看在眼里,不由清叹一声,所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当真不假,此刻众弟一副众生相却是道尽个人他年功果。 只是眼前张入云这般一丝不以外物所扰的样,却是到底太过吃亏,今番汪剑秋带他入洞虽知是其一场劫数,但到底指望其应劫之事也可得一灵物稍作冲抵,照眼这情形看来,只怕纵是容他得了甚宝物,怕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正在这时,却忽听得当先的东方文英传来一声惊呼,众弟闻声急往前路上看去,却原来是前方地底已是涌出无数的长虫毒蝎来。俱是极为长大,且又遍体的刚毛,与平日所见绝不相同。纵是张入云当日在仙人洞遇得的毒虫,只怕比眼前这般的还要来的弱些。且好似深俱灵性,见得有人来却是摇摆尾,不住的口中怪叫,只欲向众人扑来。 鸥鹭见此忙将手里的七宝如意一阵晃动,顿时见就见其上一脉金霞涌动,即刻就将毒虫逼住。那些长虫见奈何不了他,只得舍了武当派三人,又向崆峒派一行人扑来,但玉音师太有香丘在手以作挟持,众毒物怎得近身,当下只好又舍了一行人,却直向峨嵋派众弟如流水般的涌了过来。 汪剑秋体内真气只能避毒,于此这般的毒物却是无能为力,但是他此来早有计较,当下忙命沈绮霞与东方文宇将紫炎、宙天二剑抽将出来。一时剑身上的阳刚之气立刻就将众毒虫制住再不敢近犯,如来一来群虫见几近周折却是一无所获,只急口中齿牙纷纷嚼动,出一串串如金属摩擦,刺耳已极的锐声,直惊的当场十余人脊背生寒。至此东方文宇与沈绮霞二人分付手中长剑,即刻一先一后护住众人,不使有一丝疏漏。 武当、崆峒两派门人见峨嵋派门下弟,出手即是这般绝好的仙剑,当下纷纷转身回顾,满眼俱是艳羡。却不知张入云此时因是隐身久了,已有些大意,一时久不诵动咒语,此刻又被宙天、紫炎两把仙剑剑光一照,竟是露出一些形迹出来。当下汪剑秋觉,赶忙以手示警,张入云当时觉,心下大慌,赶忙念颂真言,一时又是隐的悄无声息。但鸥鹭终究年老功高,只这一瞬便已是察觉出一丝气息,但到底此地灵气逼人,一番查找不得,只当自己偶有失误,也就放过了。这边厢却把个张入云惊得一身冷汗,至此后再不敢大意,只一意的小心戒备。 再行的数百丈深,地xue内变地越加潮湿闷热起来,幸的众人都有宝物护持,这没觉得太过难受,但此刻洞xue里的长虫却是越来越多,当下遍地都是污秽,已是容不得人前行。欧鹭见此只得放开剑光将门人笼住从了空中飞行,董玉琛因剑术不纯,却是不得在洞内驾驭剑遁,此时也少不得由其师傅携带。 毒龙师太虽渡自己一人有余,但再携带一名弟却是力有不足,至此时她师姐妹二人功力立判高下,就见玉音周身白光展动,已是独自携了周氏兄弟二人同行。如此一举,虽多少有此薄了毒龙师太的面,但此刻却也不是争这些闲气的时候,谁能料想这一地的秽物焉没有剧毒呢! 汪剑秋见此也少不得将竺十八三人卷起,一并向前飞渡。 就如此,三派门人也是行了有顿饭功夫得到洞xue的尽头,当下视野一阔,却是一方亩许大的寒潭映在众人的眼前。鸥鹭在旁也不答话,径自从行囊内取出一样物事,只往空中一抛,即是明晃晃地一团驻在了半空中,一时那法宝生出万道金光,竟如一轮红日一般将个四周之内照了个通透。 至此时众人将四壁景观尽收眼底,就见那洞xue内不但毒虫遍布,有着千奇百怪动植物繁植其间,近前水潭边上有着数不尽的累累缠玉石,只是在空中红日的照射下反不如先时在洞壁上所见得那般光亮。 当下众前辈长老见此齐都心下大欢,众门人此一行之前,到底只是听说过这雷音洞每逢两百年洞门大开,可得宝物无数,但却到底没有真的被证实。现下见得这地底宝藏竟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多上十倍,如何不惊不羡。心花怒放之下,贪婪如鸥鹭,是一张老脸都已变了色。只是此一行名义上到底伏妖是务,至此他也只得按捺情绪,只先与其余两派长老行法布阵,趁这档口却又命自己的二位门人前去采宝。 崆峒派众人自不比说,好似行前就有交待,一时只二位师太飘身浮在半空中,其余三名弟,却是早已分工明确,已然是行动开来。 汪剑秋见众人心地如此贪婪,不由地一阵好笑。当下想着掌门师兄交待,也少不得和一众门人吩咐,只听他道:“此地异宝甚多,我一行人终不能入宝山空手而归。绮霞与秋儿二人已可飞行自在,可往两岸深处探寻些奇花异草,间中若有细小奇兽也可酌情收伏,但到底不要太过激进,能遇即遇,但凭机缘。文宇与十八还是只在潭边采撷玉石为好,但要小心,过不得多久那红鬼就要从这潭底蹿出,到时听我号令及时进退,莫要为贪得却误了自己性命!” 当下他又转身于张入云身前,并取出一道灵符与他手中道:“此是我二世教祖亲手祭炼的灵符,威力非同小可,至危难时你若见了香丘,只展动灵符拉了她就走,一时瞬息千里,玉音绝跟踪不上。只是今番我还要与玉音为你这桩事周旋一番,到时香丘许可平安被放,这灵符如不需用便一定不要取用。” 说话间却又见这位平日一直是和蔼可亲的老前辈忽然庄了色道:“此灵符珍贵,是我再传恩师所授,今赐与你顾然是我与你一场缘法。但另一桩,却为的是你志向虽远大,却又命数坎坷,于今你赐你灵符对你一番劝诫,但望你今后行正心正莫要坠了魔障!” 原来汪剑秋自今日进了这雷音洞以来,总觉有些心绪不宁,一时间神志晃动,却是多少不比平常的有些辞色张厉起来。他这一番话只说的张入云心下惴惴,若不是自己正在隐形之中怕露于形迹,几乎是要拜领。 汪剑秋见方自己语重致其面色惶恐,一时又转了色安慰张入云道:“你也莫需如此,今番你到的这里一场,终是一番机缘,也该得些利,多少也伺机采些缠玉石以慰此行。放心!眼下这三位前辈都是心有所重,无暇分神,纵是看出些形迹,也绝不至为你而耽误了大事!”他这一开口,又恢复他平日行色,张入云闻声感心下一阵轻松。 至此汪剑秋嘱吩众人已是耽搁了一些功夫,只见空中的鸥鹭已是取出一面铜镜祭起,颂动真言,只在空中行阵。而崆峒二位师太,也已取出姚花影前番在水镜寺施展过的潜光琉璃盏来,一时倾百花香精点燃了,也用以做了护阵的法器。汪剑秋见两派长老都已有所准备,自己也不能再拖延,也旋即起在空中,只从怀内取出两粒纯阳金珠施展开来。 一时间众门人都是四散开去,各逞能为掠夺宝物,但见空中有董玉琛及姚花影四人不住往来搜寻,水潭边也有东方及周氏兄弟五人采撷玉石。当下就见周氏兄弟心性贪,此刻竟是扯动一只赤红色的大口袋,直取双手将遍地的玉石投了进去,那红袋好似也是一件宝物,当下竟似是无底洞一般,只任凭二人扔进无数玉石却也是不见其涨满。 他二人如此一举,却是引得竺十八与东方文宇二人一阵心神紧张,直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么一件宝物能将这潭边的缠玉石一并采尽了好。而另一边厢的东方文英却是不急不弃,他掌中擎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小镜,一时射出五六丈的精光来,只在潭边探寻,当凡是被镜光照得生得彩霞般透亮的缠玉石,他方受在怀中,其余无光或只微光的玉石,但却一概不理,如此之下过的半日,他也只不过取了四五块石头在手。且他到底兄弟连心,当有闲暇时却也将铜镜往东方文宇身前照一照,一时间授其兄所助,东方文宇敢采得了几样玉石在手。 当下里张入云见了众人如此作为,虽是有心看不起,但只转念便即放过,只将心思和在救人上,可玉音师太此时尚在空中,自己却是只能仰面垂望,无可奈何。忽然间想起自己银燕镖已在上去相斗时失去许多,一身宝物又被崆峒周氏兄弟取了个干净,至时若是真有些危却是不易抵挡,想着自己暗器本领可观,反正现下满地的玉石,尽皆几枚小的来,一可当做暗器运用,二也应了汪剑秋的话,到的此地不虚一行。 一时张入云连着在地上拾起十余枚细小的石,因要顾及自己尚是在隐身之中,只好背对着众人,僻静处拾捡。当下正在他自觉收集了差不多的时候,就见自己一只脚竟忽然间露出形迹来。一时错以为自己施法疏漏至隐身失效,慌忙将真言念动。如此也只好些,可足背依旧是能显出些些痕迹,直至他潜心诵颂,这慢慢将后一丝痕迹隐去。但只一止口中真言,足下便又会显出形迹来。 如此这般费心劳神的念动咒语,却是他一路而来未有的异象,当下张入云试着将脚往一旁挪了挪,果见自己身形却是于顷刻间销声匿迹,再也察觉不出来。一时灵光乍现,想着先前沈绮霞与东方文宇手中仙剑也曾将自己护身法术照散,心内明白自己也许于无意中已是遇得一件宝物。当下再用脚在地上试探好一番,这俯身自拾起一粒只拇指般大小,略显赤色的珠石来。 不想那珠被张入云握在手中,竟是陡然间变的如火一般的晶萤剔透,放出悦目的光华来,幸是自己此时半跪在地上,潭边累累缠玉石又多得自放毫光的之类,这未曾被众人察觉。只是张入云这边手中的石刚一闪烁,远处潭边便是传来一声异响,恰恰就在拾捡缠玉石的三派门人不远处。 一时东方文英本能的将手中宝镜神光向着响动处照去。未承想只镜光略与那传动声响的缠玉石接触,陡然间即是激起冲天的青光,当下只把个周围弟吓了一跳。一众弟都是心智聪颖之辈,只一闪念俱是知道此枚缠玉石中藏的物事不比寻常,定是极具灵性之物,好奇之间纷纷走至近前。 东方文宇因是弟弟,且又得其兄长照顾,已是得了好几枚奇石,此时自是不好与之相争,只静默自己兄长动手拾取。竺十八生性坦荡,见那缠玉石本就被东方文英借宝镜之力摄了出来,理当归他,一时也不做他想,只是想上前看看究意是个什么物事,竟得这般宝贝。 不想如此之下,却让人错会了意,周氏兄弟原来就离那石头近些,此时见竺十八身形往前动了了,只以为他要先下手为强,一时也不顾同门之义,却是贪心昧已,只纷纷一个虎扑就往那灵石冲了过去。 竺十八本就无意于此,一时间两人这般丑态反倒弄得自己有些尴尬,只怕众人见了还当自己要与其争夺一般,当下只摇了摇头,却反倒将身往后退了两步。如此眼看周氏兄弟就要扑到,却不想已然将东方文英惹怒了。 众弟一路行来,虽各人根骨资质有上下分别,当一众的气派却都堪称大家风范,只这周氏兄弟二人,却是与众格格不入,明明本事是众人中低的,脸却又是嚣张的一对。东方文英除了上年在张入云手底下偶失过一次风,却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心底也是一般高傲的紧。当下若是二人与其合色细说,或可商量,但如今这般的强取豪夺,他却如何能噎得下这口气。一时见二人手,已然是到了那玉石的跟前,心头不由一阵恼怒。当下忙取出自己腰间的描金扇,猛一摇动,竟生出一阵狂风,只激得一地玉石飞走,溅起无数水花,却将个周氏二人打了个尽湿,二人这般作态竟没将那玉石捉到手,反显狼狈,当下即刻便唬了脸。 再说那粒青珠待跃在空中后,已然直飞向东方文宇身前。东方文宇本不想插手此事,可如此现成的买卖岂可不做,当下将手一招,满以为例可将那玉石拿定在手里,不想刚要触着,却见那石头竟是在空中划了一条青萤萤的弧线,竟是从自己手底滑走。至此后那青珠大显灵性,便如活了一般,只四下里飞蹿,却是不容人捉住,一时反倒引逗的姚花影四人纷纷寻了过来。只是仍众人飞遁剑光再,也不及那青珠灵活,徒自捉不得。 到了此刻,只在空中布阵的玉音师太却是忽然开口道:“此石想是内藏玉精,久得灵气已是成了灵物。你众人来的一场也算的有缘,却不要为此物伤了大家和气,当下却凭本事看谁能有这福缘吧!花影,你协助二位周师兄,将福禄袋倒转,或可将这顽石收了。” 姚花影本不欲在人前做这等贪婪的举止,只为自己想求师傅能为香丘一事通融,不好违师傅的心意,当下闻言只皱了眉头哀叹一声,只得不顾脸面,飞抵周氏兄弟身边,一时将福禄袋里先前装下的缠玉石尽数倾了,再口颂真言祭将起来,却是起在了空中,当下生出无尽的吸力只欲将那青珠收走。 不想眼看就要成功之际,却听见鸥鹭朗声说道:“呵呵,玉音师侄说的不错,即是各凭福缘,大家也都该尽些心力。玉琛!你且将四海瓶取出来,助你文英师侄一臂之力,看看能不能将这小石摄到手。”一时董玉琛闻言忙即听命,却是时间紧迫,已不及飞至东方文英的身边,赶忙先自腰间掏出一个青紫色的玉瓶在手,只道了一声:“疾!”却如那福禄袋一样,生出绝大的吸力,也引那青珠入笼,一时双方各凭法宝法力,却为了一粒珠只在空中僵持不下。 此刻的峨嵋四众看得两派门人为一枚顽石大斗如此,却是大摇其头,犹以沈绮霞见姚花影为从师命,却要在人前做出这般没脸的事来,她向以其为平生劲敌,如此之下却是在心底很为其难过。 再说张入云这边厢却是顾不过来瞧一旁的热闹,原来自那青珠在空中飞腾的一刻开始,自己手里的红石也是一阵晃动,几欲脱手而出,至后来为自己拿定住,却又不住的生出夺目的精光来。只急得张入云不住的念动真言隐身相抵,至后来武当、崆峒二门人相争,手里的红石是威力陡增,张入云就是再怎么念动真言也已是济不得事。幸是眼前众人都为了一个贪字,只将目光集中在了青珠的身上,始终没有现自己这边的异动。 正在张入云见那红石宝光剔透,自己再也无力抵挡,欲要松手将那其放脱时,却忽闻得眼前一阵暗香浮动,只见面前一道身影晃却,已然是多了一身形婀娜的女,仔细看去,原来是峨嵋沈绮霞。原来沈绮霞虽一直在四处游猎宝物,但始终分心回顾张入云,此时见其身形显现,忙纵身将其挡住,却是解了张入云燃眉之急。 不想正在相争的武当、崆峒两边的门人,见始终拿不下那青珠,不约而同都得加意施法,以增法宝的威力。不想在双方如此巨力牵扯之下,那青珠好似被惹怒一般,陡然间光华大做,满天皆碧,已耀的人眼不能逼视。只在空中左突右蹿上下来回的滚动,反倒是两派的门人被其不住牵动。如此一番异像不但将众弟惹得心惊,便是空中的四位长老,此时见了也是暗暗乍舌。众人贪心炽,愈想将那青珠弄到手。 而张入云这边厢,手中的红石也是随之精光暴涨,与青珠遥相互应,直如有巨大的引力,欲将二珠相合在一处。当下张入云为挣扎计,已是汗湿重巾,见再也牵扯不住,当下只得作罢。又想着此物到底难得,却不欲轻松舍了与自己相恶的两派门人,见沈绮霞就在近前,已是拿定了注意。当下众人又见得另一边厢一阵精光大作,侧头看时,就见沈绮霞手里正握了一粒活泼泼的金丸在手,一时放出千道赤光,竟与那青珠不向上下,两下相应,明眼人一眼即看出二石是一雌一雄,却是一对。 沈绮霞悴不及妨之下,手里已是多了一样宝贝,她绝顶的聪明,当下已然知道是张入云交与自己的,只是那红石精光太盛,威力太大,自己手里苦无宝物也是难以抵挡,一般的张入云那转眼就要将那红石抖手脱出。只是她想着此是张入云交在自己的物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做放手之想,只运动全身真力与其相抗,待力不能支时。再不犹豫,樱唇反咬,就见她一双妙目垂动瞬时即披了一层精光于身上,虽其光甚微,但泊泊然却如流水一般的将其周身敷住缓缓流动,且这光华圣洁,一尘不染,当前虽是一美艳少女,可容人观去,却犹如一尊观音像一般。 玉音师太见之,心底为之一沉,一个没忍住只向着汪剑秋开口道:“此护法佛光,不想贵门派竟得传这二代弟,看来今后唯们三大门派晚一辈弟修行中,当以你门下这位沈师侄为第一了!” 汪剑秋闻言依旧笑道:“不敢!不敢!此佛光自是只依各人道力深浅,敢定夺传授的,沈师侄修为到了,自有其师长传授。但说她道法为晚一辈中的第一,师太却言重过誉了!” 玉音闻他话说的虽礼让,但却暗中带刺,只鼻中轻哼了一声,因知沈有如此护身佛光,自己二派弟绝不能与之相较,便再不去看众门人间的争斗。 果然沈绮霞佛法高深,一时只一展动,二派门人都是抵授不住,青珠转眼间反被其手中的红石吸附了过去。即刻间就见得二石浑在一处,只如两枚星丸一样,上下翻动,在空中飞舞,却再不离沈绮霞近身。但沈绮霞终是不够放心,一时多番念颂真言直将二石镇住,收在腰间皮囊内,这松得一口气,至时她行法使力过巨,只一松懈,其人竟摇摇欲坠,险些坐倒在地。叶秋儿见此,赶忙飞身向扶。 当下竺十八与东方文宇也一并上前,一时慰问,二来却又想看看沈绮霞得的是什么宝贝。不想众人聚得一处,却忽闻毒龙师太以声作警道:“众弟不要再贪多寻觅,时辰已到,那赤炼红鬼即刻就要出世,至时恐群魔乱舞,你等本领低微,还是聚在一处预先做个应对的好。”她话声刚落即听得潭中一个霹雳,便激起数十丈的巨浪,跟着便闻得一股血腥气附着一股寒风,只在空中浮散开来。当下被潭边四周的毒虫闻到,却是雀跃不已,只挥动长爪利齿不住的欢腾嘶呖。 众弟只在片刻之内,便觉得四周阴煞气陡增了数倍,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此刻见得这异状,也是不由地心惊,当下纷纷抽*动腰间宝刃,一时不约自主聚向一起靠拢。张入云见此也是少不得跟了过去,只是此刻不比先前,三派门人已是浑在一处,自己却不好与竺十八等人聚在一起。此刻只得伏在一旁静观其变。 未知刚落定,却见沈绮霞路过自己身旁时,已是一把将其手臂捉住,当下扯动着他只向众人处前行,其力甚巨,竟不容自己抵挡。张入云惊惧之下,已明白她是一片好心,只是有些奇怪,怎地她竟能看得见自己。思忖间沈已然提着张入云行至三派门人跟前,到底她身是女,虽说此刻众门人聚在一处抵挡妖魔,但女弟们却与男弟相隔了有数尺的距离,叶秋儿好似先时已被其师姐叮嘱过,至此刻反倒挨近张入云身边,将其与众男弟隔开。 姚花影也因自己与一众男弟裹在一处甚不方便,见此也往沈、叶二人移了过来。她心智聪明,功力又高,虽是张入云隐身法儿高妙,但到底此刻两人相挨地太近,只过得片刻工功人,便为其察觉,当下只激得她一惊。但再看叶、沈二人的神色,却已觉晓藏身的是张入云,一时却没声张,难是心内激动,反倒乘势将张入云围在三人中间,如此,张入云却是被众人防范的再无一丝疏漏了。 当下张入云被四女环顾,按说该当极是自在,只闻得四处尽是香风袭袭,惹是寻常登徒,只怕已是神魂飘荡,意醉心迷。活脱脱红粉佳丽温柔乡,颠倒众生自在田。只可惜张入云此时久不见香丘显身,内里心急如焚,可此刻见还要受众女小心回护,直见得自己连一点点的安生本事都没有,心下气浮意动,极不爽利。如此这般,却是顾负了众女相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