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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婆婆先用好价钱把阿沅卖进勾栏,再去接应让阿沅偷溜回来。 这样做生意自然不长久,古婆婆带着阿沅隔几个月就换地方继续做骗人勾当。勾栏那种地方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并非每次逃跑都能那么顺利,在里头做不好事挨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其中艰辛不可言喻。阿沅小小年纪便学会了看人眼色、装巧卖乖。 二人辗转到恒城时,阿沅已经过了三年这样的日子。 刚刚落脚恒城,古婆婆听说茶商许家小姐要挑丫环,便带着路上拐来的几个小姑娘上门让许家小姐相看。阿沅自然也在其中,但她不过是凑个人数罢了,顺便替古婆婆看着那些小姑娘,防着她们逃走。 那时阿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古婆婆的摇钱树,古婆婆自然不准她被任何人家选中。所以古婆婆特意将阿沅扮作明艳机敏的模样,这样的容貌并非大户人家会喜欢的。 茶商许家是江南大户,在前朝也算是皇商,但许大小姐也是在恒城出了名的跋扈,打死丫环小厮是常有的事,所以恒城没几个人牙子想做这沾人命的生意。只有初来乍到的古婆婆带着人去了,只可惜许小姐对古婆婆带来的小姑娘挑挑拣拣,十分不满意。那些小姑娘也是低垂着头,谁也不愿意被选中。 就在管家领着古婆婆一行准备离开时,阿沅鼓起勇气,冲到人前跪在地上,哀求许小姐道:“小姐,我愿意服侍您,求您收留我。” 不想再被卖到勾栏了,她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 大约是阿沅这三年的乖顺让古婆婆放松了警惕,她完全没想到阿沅会在这时候背叛自己。古婆婆面色难掩愤怒,呵斥道:“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 古婆婆怒不可遏,一脚踹倒阿沅。阿沅疼痛难忍,却坚持爬起来继续跪着不停地磕头:“我想要服侍小姐!我想要服侍小姐!” 阿沅的额头磕出了猩红痕迹,看得许小姐倒是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跪倒在地的阿沅。 古婆婆见摇钱树要跑,气急败坏地喊道:“你算什么贱东西,也妄想服侍许小姐?”说着拽起阿沅的衣领就要拖着人走,阿沅被拽倒在地上,不停挣扎,满手都是血。 “慢着。”许小姐见阿沅又挨了好几下打,才慢悠悠地出声,“古婆婆,人可都是你带来的,你觉得她没资格服侍我,还把人往我跟前带?” 向来狡诈的古婆婆竟一时无话。 就这样,阿沅终于摆脱了古婆婆,留在了许府,可她昏暗的日子并没有结束。 相比起古婆婆的精明狡诈,许小姐真的好对付太多——不过就是脾气大些,阿沅顺着屈着,挨骂听着,挨打受着,比在勾栏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只是没过多久,许小姐就对阿沅的逆来顺受、低眉顺眼感到无趣,将她丢在外院,做些苦累脏活。 本以为能在许府好好过日子的阿沅,做梦都想着熬到许小姐嫁人之后,自己就可以好过些。但阿沅做梦也没想到,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暮夜,她被人绑送到了恒城胭脂巷。 许小姐卖了她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许小姐心悦的表哥,在路过花园时多看了她两眼吧。 胭脂巷不比那些三教九流的勾栏,有专人看守,根本不可能逃走。 阿沅性子倔不肯接客人,为此什么苦头都吃过——除了脸和手,没有一处好皮。但即便如此,阿沅还是想要活着。 就在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遇到了叶申。 叶申第一次见到阿沅时,她被泼了满身的泔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正在往门口爬。姜mama领着叶申路过时,叶申颇有兴致地多看了阿沅两眼。 那动手的小厮见到叶申,讨好解释道:“叶二爷,这丫头太不听话总想着跑,今日竟摔碎了茶杯弄花了客人的脸!不过教训教训就听话了,我们胭脂巷可没有教不好的姑娘。” 阿沅听到小厮的话,仰起头开口骂道:“呸!狗东西,打死我好了!” 那小厮脸色铁青,举起棍子就打了几下。阿沅疼得说不出话,蜷在地上发抖。 眼前之事不过寻常所见,叶申笑着问:“真的不怕死?” 阿沅挣扎着抬眸,眼前温笑的男子青衣长衫,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讨人厌的恩客!阿沅怒火烧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扑向叶申,拽着叶申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厮惊叫着把阿沅推倒在地上,狠狠地补上了几脚,怒吼道:“下贱胚子,二爷你也敢碰?看我不打死你!” 阿沅死死盯着小厮,血从她的鬓侧发间流下来,淌进了眼里。她的眸子里混杂着愤恨,但没有一丝怯懦。 不想活了,这样的日子多一日阿沅都不想过了。 “这样的性子留在这也是祸端,不如将她卖给我。”叶申拂去袖上污渍,笑容不减,云淡风轻地说,“倔成这样,倒是好苗子。” 姜mama颇有眼色,立刻询问:“二爷……是看上这丫头了?” 叶申干脆利落地从袖中拿出银两丢到姜mama手里,笑着说:“嗯,我买下了。”毋庸置疑的口吻。 姜mama捧着沉甸甸的银两,却有些犹豫道:“这丫头脾气差得很,二爷要不换一个?有漂亮条顺又会干活的姑娘。这不是钱的问题。” 姜mama这种浸yin欢场多年的老人,自然知道阿沅性子太烈无法驯服,只怕日后她会得罪叶申,牵连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