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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那事儿…”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张氏沉思良久,含泪道“那事儿是俺儿子的命数,这些年,要不是良子偷偷帮我种地,我老婆子现在也不会油力气坐在这里…儿孙自有儿孙福,是大壮的命数啊…” “张氏…你…”里正没想到张氏这么看得开,一时竟接不过话来… 沐溪正深深沉浸在这种无奈的悲伤中,袖子被人扯了扯,听傻子困意道“媳妇,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干活儿呢?” “恩…”沐溪梨花带泪点点头… “媳妇,你怎么哭了?”傻子立马清醒过来,瞅了瞅沐溪,又望望众人,不解道“你们怎么都哭了?” “还是傻子好,整天没有忧愁,无忧无虑的,多天真…”里正见傻子懵懵懂懂的神情,瞥瞥张民生,严肃道“老大,上前,给你大壮嫂子磕个头,三年了,早就该这样做了…” 张民生听话的磕了三个响头,人们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大堂里人们都跪了下来,除了----傻子,沐溪以及陈氏。 在陈氏看来,何寡妇这次肯定要遭殃了,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样,当时三子回家后,吃完饭就得往茅房跑,上吐下泻,也就那时开始,三子惹上了酒瘾,脾气也暴躁起来,原因竟是…一时,陈氏也愣了,望着何寡妇说不出话来,之前就觉得里正,不,好些人家待何寡妇一家与众不同,不是说帮张氏挑水,喂猪,而是农忙时节竟会帮忙,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家里最需要人的时候,要不是张氏过意不去,挨家挨户拜访说不用帮她,不然,张氏俨然成为村里的小地主,凡事儿有人供着… 傻子见大家都跪下,自己跟着跪了下去,还扯扯沐溪的袖裙,小声提醒道“媳妇,跪下,大家都跪着呢?” 沐溪不以为意,这事儿和自己无关,凭什么下跪?眼神示意傻子起身回家了…她可不希望卷进这是非中,为了活命,吃掉自己的兄弟,这事儿残忍不残忍,沐溪不好判断,索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张氏见何寡妇不肯罢休神情,语重心长道“丫子她娘,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要是觉得和我老婆子过不下去了,你可以另觅一家,是我家大壮亏欠了你,只要你高兴,随你怎么做都行,但是,能不能把丫子留下,这是大壮留在世上的唯一念想了啊,丫子娘,你能答应我吗?” 本还是故作冷血的何寡妇听提到丫子时,情绪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张氏怀里的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丫子,娘不好,娘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当时,见服徭役回来的人中独独没了大壮,何寡妇只觉得天旋地转,跑到里正家大闹一场,凭什么身子骨比大壮弱的都活下来了,大壮却得病死了,何寡妇不信,见大家面露难色,心里越发疑惑… 那是大壮死后一个月,何寡妇徘徊在那片大壮和她开垦的荒地里,正沉浸在回忆中,隐约听见树丛中传来求饶声,耐不住好奇,何寡妇紧张害怕的刨开树丛,竟然是里正的弟弟----张子生。 何寡妇仔细瞅了瞅,只有张子生一人,他害怕啥?只听他双手阖在胸前,边磕头边喃喃道“大壮侄儿,我不是有意要砍掉你的脚的,我也是怕死啊,要是不吃了你,我就得死,大壮,可要原谅我,晚上别来找我了,求求你了…别让我小腹再犯疼了,叔叔不是故意的,大壮~~” 那一刻,何寡妇眼前发黑,比当时听见大壮死了还难受,竟然是这样…凭什么就是大壮?何寡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杀了自己相公,一定要报仇…拾起地上的石头,悄悄的走过去。沉浸在忏悔中的张子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见石头砸了下来,以为是大壮回来索命,咚的一声磕在了木桩上… 何寡妇害怕的回家,把门从里锁得死死的,把张子生说的一切告诉自己婆婆,希望她能为自己相公讨回公道,谁知,张氏只是坐在床边,一宿没睡,第二天中午了,才叹气道“丫子她娘,这事儿就到这儿吧,找里正能怎样,大壮再也回不来了啊,不如让村子里宁静些…是我儿没有福气啊…” 天下间当娘的,谁不是盼着自己儿子好的?本以为自己婆婆会出头,结果,张氏说了那句话后没了下文,何寡妇心凉:这就是自家相公的娘,她张氏不配… 这三年,靠着里正以及大家的愧疚,自己就是要变本加厉,怎么着?现在,看着怀里的丫子,何寡妇才幡然醒悟,没了相公,自己还有女儿,丫子四岁了还不会说话,自己这做法和当时不闻不问的张氏有什么区别?抱着丫子,何寡妇仿佛要把自己三年没流的泪水一次性补回来… 大家见何寡妇这样,眼泪又如泉水涌了出来… 里正深呼一口气,宣布“大壮是咱村里的恩人,明儿就让你婶子去庙里,给大壮立个牌位,愿佛祖保佑他早登极乐,忘却这凡人之苦,大壮媳妇,和你婆婆好好生活吧,这两年,你婆婆也够苦了,有事儿知会一声,村里人会搭把手的…你和三子那事儿…你是要…” “里正,我的错,我禽兽不如,已经对不起大壮了,现在又…”三子趴在一边,也不求饶,一个劲的忏悔。 “哎…这事儿本来是要沉塘的,现在…算了吧,以后你张婶子家要是需要人帮忙的,你勤奋些就成了…” 沐溪见事儿差不多快结束了,真是超乎预料,不过,沐溪也管不着了,现在只想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周公才是目标,“相公,回家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