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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哪能不变,就当二少夫人是在夸我了。” 孟绣低眸笑了笑,眉眼却少了当年的几分张扬热烈,像是被浇了灰烬的火焰,只剩下寥寥火星子了。 她的事,季柔知道的。当年青州战火一起,她父亲孟昉上了战场,这位孟姑娘也是一道跟上了去的,她和父亲一起厮杀,守城,和赵谨克一样守在战场的最前线,那般过了有一年的光景,一次敌人的突袭中,还是上头的大将指挥不利中了计,孟昉还有几个孟家的子侄战死,这位孟姑娘便和剩下的孟家军一起厮杀到了最后,守住了城,也等来了援军。 季柔不曾真正了解详细的原委,也只是道听途说,可只是听着便能感觉这故事何其惨烈。当年也是震惊了天下的事情,朝廷追封了孟昉,也给了孟绣毅安县主的封号。 可即便是这样,孟昉也已经死了,孟绣也从战场离开,再没有人传言她的事情,只知道她在为父亲守孝,到眼下,该是已满了三年。 “县主回京,可是打算长住?”季柔问。 孟昉战死前线,就算死后殊荣,可孟家这一族的荣耀却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特别是孟绣这一房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孟绣抬眼看季柔,眼里有浅笑,却浅地只有薄薄的一层,盖着下头交错的复杂,“想是这样想的,到底也是我的家。” 季柔唇角的笑也少了纯粹,却还是道:“那好,今后有机会我便约县主一道出来喝喝茶吃吃点心,还望县主届时赏脸。” 孟绣也笑,“二少夫人客气了。” 第74章 季柔别了孟绣, 便往自己的院子里头去歇着。 只可惜这一屁股坐得始终不能安稳, 不过一刻钟,便忍不住出了屋子。 “姑娘怎么了?”秋娥问她。 “夫君呢?” 靖平侯府自己的宴,靖平侯自己都告了假,赵谨克自然也在府中应酬。 “这时候, 自然是跟着侯爷在前头应酬了,姑娘有事?” “没什么。”季柔用力压下心中异样的躁动, 却又怎么都压不下,也不能说出口。 “屋里歇着怪没意思的, 还是出去走走吧, 好歹我也是二少夫人,这样的日子躲在院中不见人也不是个事儿。” 季柔的道理充分, 秋娥没觉出什么, “那姑娘要去哪儿?戏台子现在正唱着, 姑娘去哪儿?” 季柔却也没给准话,道:“到处走走。” …… 季柔这一趟走得漫无目的, 好像是奔着往戏楼和韩氏朱氏平氏他们宴客的地方去的, 可每每一靠近, 又转了地方,这般走走停停兜兜转转, 竟是愈发靠近了宴男宾的前头。 “姑娘。”秋娥到底清醒,适时拦了季柔一道。 季柔如实道:“我想见夫君,你让人去,将他叫出来。” 秋娥失笑, “姑娘,这会儿子可不行,姑爷这会儿肯定正忙着,眼下唤他来不合适,不如能午宴过了之后,就算您不去唤他,姑爷也肯定会院子找您。” 有目共睹,季柔自怀了身孕之后比从前更黏赵谨克,撒娇的功夫也逐渐渐长,赵谨克每回走还是回来,都得抱着季柔顺好一会儿的毛,否则季柔一日都不得安宁。 “那……”季柔犹豫,也觉着不妥,“那算了吧。” 到底是不能一味由着情绪由着性子。 季柔转身往回走,可也瞧着时辰也是要开宴的时辰了,此时回去院子歇着也待不了多久,季柔的脚下一转,随便上了旁边一座假山上的石亭。 那石亭不如观景楼高,却也算是个高处,季柔坐在亭子里趴在栏杆上往外瞧,也能瞧见下头来来去去的人影。 季柔百无聊赖地用手抚着小腹,哪里已经有一点点的凸起,如果她深吸一口气,还能隐约感觉到梗在里头有yingying的一块,那是她和赵谨克的孩子。 论真心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她生出来的自然是都欢喜的,可论现实,她还是想要一个儿子,为赵谨克生一个长子,让靖平侯府有一个嫡孙。 不仅彻底踩碎外头那些说赵谨克不行的谣言,与她在靖平侯府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赵谨克在外头也能少担心她在府中被人欺负。 秋娥在旁道:“听姑爷说,再过些时日姑娘肚子再大一些,就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姑娘眼下可有什么知觉没有?” 季柔摇了摇头,“他也说要肚子再大一些了。” “奴婢前儿瞧见姑爷在屋子里翻书,还零散写了几个字,您说姑爷这是不是在想着给孩子起名字?”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他。” 外头听来,厉害的妇科圣手三个月的时候就能辨出肚子里的男女,但赵谨克非说要四个月往后,这些时日他每日都要给她切一遍脉,每次都要沉吟半晌,到底诊出些什么来,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风轻轻从外头吹来,拂动季柔耳畔的发丝,季柔趴在栏杆上往远处望去,下头的人来来去去,大多是些捧着东西的下人,还有引着宾客带路的。 季柔这么看着,也不说话,好似是在发呆,知道趴地都累了才站起身来活动身子,动了动趴酸了的手臂。 “奴婢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姑娘动身去宴上吧。” 季柔轻轻嗯了一声,眸光不经意间从另一面往下望过,然后猛地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