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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才跨进净星殿的大门,跪于座首之下,一直到现在,星游只说了一句话:“星游罪极难赦,请君上严惩重罚!” 而沉渊看着厅内跪地请罚的星游,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方平板开口道:“自己回来的?” “是。” 沉渊复又沉默下来。 有过良久,沉渊又道:“伤愈无碍了?” 星游脊背有瞬间的僵直,但面对灵君沉渊,却是半分虚言妄语都说不出口,只好实言相禀:“是,已无大碍,不过......不过这些时日,我一直身在魔宫之中,这一身的伤处,亦是得魔宫左使相救相医才能够......”他略略停顿,垂首更深:“星游请罚,请君上重责!” 这倒是沉渊始料不及之事。他自然知道星游这些时日身居魔宫之内,但正所谓投之木桃,报之琼瑶,他一直以为,这些天在他身边的,会是以情还情的她。 毕竟他曾以命相护。 而她,毕竟曾如他那日亲眼所见,心随情动,灵元反噬。 他以为,这些于魔宫相伴的岁月,亦是他二人朝朝暮暮的久长之时。 而此时,星游却说......沉渊剑眉微蹙,沉吟道:“请罚?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罚,又该如何罚?” “星游不敢,一切但凭君上处置。” “既是如此。”沉渊淡声道:“便罚你于东勤阁中禁足七日,期满方可出。” “君上?!”星游大骇,骤然抬头,惶恐且不可置信地望向座上的沉渊。 沉渊抬手揉了揉眉心,面上居然流露出几分极为少见的疲惫之色:“不必多言,领罚吧。” “......是。” 是夜,月似霜华,芙蕖幽微。沉渊独自一人坐在净星殿后园的那棵古槐之下,望着远处的夜阑山光,冷露无声,沉思了许久。 不得不说,此时的沉渊才后知后觉地感知,想来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妙算神机,更没有什么了然于心的运筹帷幄,有些事,除非亲口去问,否则纵然是他、即便他已经伴着这轮枯月思忖了良久,却依旧得不出一个笃定的答案。 夜风清凉,荡开了园中镜湖涟漪,也拂乱了沉渊一颗思而无解的心,久坐无用,他终是起身,向星游的东勤阁行去。 东勤阁内素来冷清惯了,可这夜,沉渊一只脚刚刚迈入院中,便听得凉亭处传来交谈之声。 饶是沉渊从来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乍然听到那四象星君的言语交谈的内容之时,还是猛地收住了步子。 凉亭之中,四星君围桌而坐,除了星游面沉似水外,其余三人均是一副神乎其玄难以置信的形容。 星娆诧异问道:“你说要她同你一起回粹华宫,然后呢?她真的就直接拒绝了?” 星游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道:“是,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星皓忍不住“啧啧”连叹道:“所以你这条傻龙也就听之任之,随她去了?” “不然呢?”星寒冷冷睇他一眼:“绑回来?拖回来?” 星寒“哎呦”一声,凑过头去道:“有何不可!你、你为了这个小族姬,命都差点舍了,关键时刻难道还在乎脸吗?” 星游:“......” 究竟还是女子心思细腻,星娆见他面色阴沉,想来此事必有些内情,试探问道:“那......你对她的这份心思,她可知道?” 星游心中一顿,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否认:“我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三星君异口同声:“扯谎遭天劫!” 星游:“......” 他低头不语,似是犹豫不定,半晌过后,才摇摇头,略显苦涩的开口:“她......她知道的,我想说的,未说的,她都明白。” “那......” “可她同我说,她与我之间,除了舍命相护的谢字,再没有旁的话了,日后,若是有再会之日,我若要秉持天道取她性命,她、她就将这条命还给我,报我当日之恩,但除此之外,旁的也再没有了。” 若是还恩,要命,她便给;要情,她却是没有。 月朗星稀,风送暗香,四人继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倏然间,一阵略显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将四人从无声的缄默中拉了出来,看见院中来人,四象星君先是一惊,随后连忙起身见礼,可沉渊却几步行至庭中,谁的礼也不接,旁边的谁人也不看,只是盯着星游,沉声问道:“她同你说,与你之间旁的却是再也没有?可是原话?” 沉渊眸中不复往日的清静淡然,眸光慑人幽深,星游心中隐约有个念头,但还未破土便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最终只是吐出一个字来:“是。” 沉渊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像是极力控制着情绪,又问:“她同你说这些话时......灵脉可有异样?” 星游不知沉渊缘何有此一问,但仍旧回忆了一番,皱眉答道:“当时我与她站的极近,她......她若是灵脉不稳灵元有恙,我应该能够探查感知到,但,并无。” 并无。 灵元稳固,灵脉无损,一切如常。 “她此时仍在魔界之内?” 星游摇头答道:“或许已经不在了,她说灵界不可回,魔界亦不可留,往后天高海阔,她只想过几天自在舒心日子。”话说到这,星游恍然想起她临别所托,又道:“她倒是.....让我捎一句话给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