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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招展的词汇接连往我耳朵里挤,我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到讲话者谄媚的笑容。 我捏着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别过脸给闵雪一眼刀:“你不是说他最近不顺?油腻憔悴中年男?” “他妈的刘锆那死胖子,”闵雪也咬牙低骂,“居然敢给我提供虚假信息,老娘回去就卸了他三条腿。” 我闷声笑,摇了摇头。 聊到陈炀时大家都很兴奋,也不知是为能有这么一位成功的同学而骄傲,还是以为把他捧上天了便能沾到喜气,如同共享了这成功的人生。亦或者——也可能纯粹因为有事相求。 我盯着杯子里的茶水,现在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化作言语包围着我,可他近在咫尺,我却不敢看他,只能在哄闹的间隙里捕捉到来自他的一两句。 他似乎也在说笑,可那声音轻微又模糊,实在难辨认。听着听着我走神了,后来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惊得我清醒,我本能地抬眼,陈炀也侧过头朝门口望去。 看那架势好像是又来了个自带热度的人物,我周围原本坐着的同学都撂下筷子站起来了。 我好奇是谁,便也跟着踮起脚围观,前边几个男同学太高,刚好把来人挡住了,周遭吵吵嚷嚷的我也听不出人名,费好半天劲,我才从攒动的人群中看见脸—— 见了鬼了,怎么是赵知砚。 就他?浪费我感情。闵雪跟我对视一眼,我不屑地撇嘴,这时陈炀忽然回过头来,我来不及躲,我们的视线终于还是碰上了。 他就在那一片嘈杂背景里安静而坦率地望着我,我们离得不远,可也没那么近。 我忘了呼吸似的,身体一下子僵了,好在他目光没多停留,过了片刻又淡淡掠开去,他端起茶慢慢地啜着,许久,我也在他遥远的对面慢慢独自坐下。 邻桌已经有人围住赵知砚问东问西,我没再去看。不过想来同学们都是关心的,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了,前阵子又出了医闹的事情,换我我也好奇。 果然还是少见多怪,你看我就丝毫不稀罕。他们围观赵知砚的时候我就趁机转桌夹菜,等他们聊完,我估计都能吃个半饱了。 挤在赵知砚身边的同学陆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人基本齐了,班长简单说个开场白,整个宴会厅重新变成各桌聊各桌的情况。 闵雪那姑奶奶支使我给她剥虾,说她新做了指甲,那手金贵着呢。 反正我也吃了不少了,就权当打发时间,我夹过一只替她剥着,对面几个男同学正在开瓶,不知是哪年的茅台酒,在桌边齐齐地码了一排,还有提议要点几瓶拉菲给女同学们喝的,这年头看来谁都不缺钱。 闵雪很兴奋:“咱也喝点儿吧?反正他们请客。” 我正跟那虾斗智斗勇:“不喝了,没空。” 她一脸惊奇,大概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从我嘴里听见这话:“你说什么,不喝?你居然不喝?初初呀,你不要这么在意形象!对面那位已经是你前男友啦,包袱还这么重,喝点怕什么啦……” 我懒得跟她解释,虾剥好了,我塞进她嘴里。 闵雪收声了,另一拨人却嚷起来,是陈炀身边那几个男的,抱着瓶子要给他倒酒:“来嘛陈炀,多少喝点!大家难得一聚,今天都高兴,你这要是滴酒不沾可说不过去哈……” 但他还是那么端正地坐着,那个同学身子迫近得都快压着他了,也看不出他动摇:“真的不喝了。” 男同学把酒瓶作势一顿,笑说:“怎么,你这都当大老板的人了,难道还得自己开车啊?这样吧,你放心喝,过会我给你找代驾!” “不是车的事。”陈炀也笑了笑,说,“是我爱人不让喝,抱歉了。” 我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怎么又走神了。没留意,那虾壳就扎破了我的手,我猛地缩回手指,可还是流血了。 我怔怔地,拿纸巾擦着指尖,对面几个男人已经笑起来:“我说呢,原来是因为嫂子。” 话题忽然就转到陈炀的妻子,据说是位上市公司老板的千金,从前是陈炀的直接上司,后来办公室恋情曝光他就求婚了。结婚之后那个女孩把自己手里的资源都给了他,为他退居二线,甘愿在家做贤内助。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提起那女孩一脸感叹。聪明、漂亮、学历高,关键是还有家底,这不前阵子陈炀在圈子里遇到些麻烦,还没来得及愁呢,老丈人先出手帮着解决了——没办法,谁让女儿太能缠人。 人类的悲喜或许偶尔也是相通的吧,分明只是别人的故事,那些庸俗看客依然议论得眉飞色舞。 陈炀淡淡勾着嘴角,为自己续一杯茶,我却觉得这宴会厅的灯光有些太亮了,照得我眼眶都发涩。 “而且人家夫妻感情还好得很呢,是不是陈炀?嚯,那年冬天我去参加你婚礼,这一晃都已经三年多了……” “多少年?”忽然有声音从我耳边冷冷响起。 是闵雪。 第25章 C24 闵雪开口时,她手里的酒杯也被她在玻璃桌面上重重磕了一下。那一声又亮又脆,惊堂木似的,大家都被这声响惊得一愣,忽地整个大厅就都静下来了。 我见势不太妙,慌不迭地伸手扯她:“闵雪,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她用力挣开我,霍地起身,“陈炀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你是跟梁初分手多久之后结的婚?” 这一句话像平地惊雷,顿时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投过来,我傻眼了。几秒钟前还热闹得如炸锅一般的一场聚会,转眼间就给冷成了这样子,那气氛太静了,静得我连自己的心跳都似乎能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