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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就这么一个流浪街头的小乞丐,说走就走了,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想不通,包括言溯在内。 他看着惨白面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猩红的齐云楚,俨然是怒火攻心的征状,生怕他有个好歹,立刻叫齐三将孙太医请来。 “召集府中所有的暗卫!”齐云楚这时缓缓开了口,声音冷的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霜雪。 “阿楚!”言溯大惊。 果然如他所料,齐云楚才一张口,猩红的血迹从他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流到他雪白的衣衫,触目惊心。 他阙恍若未觉连擦都未擦,弯下腰去将地上那些书信一片一片的捡起来,怜惜的在案上一片片将沾染了他血迹的空白信纸拼接好,声音里透着nongnong的绝望,“立刻去找,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哪怕是翻遍整个九州,也要讲世子妃好好的带到我面前!” “若是找不到她回来,告诉他们也不必回来了!” …… 秦姒回到燕京这一日,已经快要冬至了。 这一日,他们一行人刚好赶在开城门的时候进了城。秦姒舟车劳顿了一路,此刻却精神奕奕。她坐在马车内,掀开车窗帘冷眼打量着这座阔别了将近半年的古老城市。 这座历史久远,巍峨起伏的皇城里充满了权利与算计的味道。她的波澜壮阔跟云都是不同的。云都的美是静谧的,是可以远离尘嚣浮华的栖息之处。 可燕京的美是肆意的,肆意到你觉得你随时可以爬上权利的顶峰,然后也许在下一刻狠狠跌落。 所以你得要打起精神,免得不知何时被人从后面狠狠掼倒在地,粉碎碎骨。 在这种让人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中,秦姒回来后没多久,失眠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安魂香都没用,须得日日喝些汤药才能入睡。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在云都待久了,她也染了齐云楚的毛病,总觉得那汤药又黑又苦,怎么也不肯喝。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她坐在马车内,看着宽阔的街道两旁种满了燕京最具有特色的是梧桐树,到处飘着落叶,清道夫们都来不及打扫干净。 早上的空气里飘来的都是小吃的香味,秦姒这一路上吃的都不是太合胃口,此刻闻着熟悉的味道,肚子有些饿了。 她正准备叫十一买些吃的来,远远地,时辰尚早,仍然算是静谧的大街上响起一阵突兀的马蹄声。 是谁竟然一大早在朱雀大街上纵马? 秦姒只眼瞧去,只见对面长街有一打马而来,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身着紫色衣袍,张扬的如同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的叶子,正打马朝她的马车奔来。 近了,马上的少年勒住缰绳,伸手替她撩开了车窗帘,一张漂亮而又神采飞扬的少年面孔霎时出现在秦姒面前。 “殿下,大人叫我来迎一迎您!” 秦姒瞧着他的笑模样,不自觉跟着笑了,“宁白,好久不见。” 被称作宁白的少年看向宁朝,“哥,一路辛苦了!” 宁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穿成这样,赶着去相亲?” 宁白一张脸垮下来,委屈的看向秦姒,“殿下,他又开始嫉妒我!” 花蔷忍不住看了一眼一路上话极少的十一。 十一大抵是从未与她这样的人接触过,见她好奇,歪过身子凑到她跟前,“这位是宁国公府的小公子,与宁朝是堂兄弟。” 花蔷挑眉,看来眼前这位,也是传闻风流无度,面首众多的面首之一了。 这时,秦姒与宁白寒暄完,在前面替他们气势昂扬的替他们开路,骄傲的跟只孔雀一样。 秦姒的马车队伍慢悠悠的跟在身后,想象着待会儿见面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天子对外称她北上巡查时,因为过于劳心劳力,生了病,在滁州修养了小半年才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遭受了一场相当于灭顶之灾的行刺,也没人知道她做了几个月的哑巴乞丐,更加没人知道,她在云都遇见了一个叫齐云楚的男子,并与他发生了一段短暂的情缘。 而她传达给天子的信息则是,她因为“生病”,导致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 她现在已经不是在彰华殿跺跺脚,整个皇城抖三抖,执掌东宫的长公主殿下。她不过是需要疗伤呵护的公主。 这样的秦姒叫许多人放心。 此时此刻,柔弱的秦姒带领的队伍绕过燕朱雀大街,畅行无阻的向着皇宫里上早朝的彰华殿行去。 天子早早的叫纪丞相领着臣子们亲自来迎接她这个北上巡视黄河水患的大功臣,无不彰显着他这个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天子的皇恩浩荡,以及对她这个女儿的宠爱。 秦姒坐在宫门口内侍门早早备好的轿撵,远远的瞧着彰华殿外面站着的朝中大臣们,眼前一张张熟悉的带着谦卑尊敬的笑面孔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在想,在不久的未来,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人对她和亲这件事,进行推波助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知道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对于她身为一个女子却能够凌驾于他们头上早就心生不满。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若是不拿来做一做文章,岂不是白费了他们读了几十年的书? 这些在老子孟子庄子各种子的书里浸yin了数十年,骨子里的男权思想早就渗入到骨髓去了的朝廷命官,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她下台,然后扶持那个还没满月的黄口小儿上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