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东都岁时记在线阅读 - 第2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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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夫人说得在理,可是……”钟荟抽抽嗒嗒,“我和郎君也是到了此地亲眼目睹才知灾情严重,天子高居庙堂,单靠朝廷赈济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钟荟说到此处顿了顿,默默留意房氏的神色,听到赈济两字,她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眉头,仍旧镇定自若。

    “我想着,”钟荟绞着手里的帕子,突然从手腕上褪下一只赤金嵌红宝石的镯子,又一把捋下六七根簪钗,“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如拿来换了米粮赈济灾民,不如折价当了,虽是杯水车薪,也算略尽绵薄之力了,如此一来我这心里也能稍安……”

    “喔唷!”戚氏体突然插嘴道,“这么好的东西拿去当了多可惜……”

    “是啊,没得白白便宜了那起子黑心肠的jian商,”房氏瞟了戚氏一眼,接过话头,“卫夫人行此仁善之举,我们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要我说,这些首饰簪钗您收回去,咱们一起凑些私房体己,换了米粮设个粥棚……”

    钟荟赶紧道:“那怎么成!一事归一事,这些东西是我对青州百姓的一片心意,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也不能为了我叫你们破费啊,对了!”

    她欢欣地拊掌道:“这些首饰拿去当铺也是白白便宜旁人,不如作价给你们,如此便全了我一份心了。”

    众人自然一番推辞,钟荟只是坚持,他们见拗不过,只得道:“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好随便作价。”

    钟荟道:“不计多少,你们随便出些便是了。”

    房氏先认了支白玉园景簪:“村妇眼拙,也不知道这簪子价值几何……”

    “您看着给便是了。”钟荟很是大方。

    “二十万钱?”房氏便试探着道,这簪子雕工纹样虽新奇,可玉质也就平常,二十万钱能买一匣子了。

    钟荟拿起簪子在手中摩挲一番,期期艾艾地道:“陈夫人真慷慨,我替百姓谢谢您……这簪子是我十岁生辰时宫里姑姑赏的,说起来也是……”

    “哎呀,就说我眼拙嘛,太妃娘娘赏的必不是俗物,难得卫夫人忍痛割爱,少说也得再加二十万钱。”房氏看了眼钟荟,几十百来万的对她来说九牛一毛,新任刺史的态度还不明朗,此时不宜撕破脸,就当投石问路了。

    有她带头,其余贵妇也都认领了一两件,连乡公主都干干脆脆买下那只赤金镯子。

    钟荟每件都依依不舍地抚摩着说出一串了不起的身世来,闹得他们不得不加了价,最后重金买了一堆寻常首饰回去。

    “我也真是厚颜了,竟如商贾一般售卖起旧物来……”钟荟在心里算了算今日的收获,觉得差不多了,便红着脸低着头道。

    众人都道这是义举,又是一番阿谀奉承:“咱们也想施以援手,正愁寻不到门路呢,有刺史夫人牵头,敢不如响随声?再说那些都是稀世珍宝,有钱还没地方买呢!”

    “我那儿还有京城带来的几箱首饰和未穿过的衣裳,诸位若是不嫌弃,改日来寒舍一聚,有喜欢的便拿了去。”

    众人一惊,这是一次不够还打算再二再三?这屠户女可真是手狠心黑面皮厚。

    钟荟大肆敛财,其他人也没了胃口,意兴阑珊地用完午膳,房氏请众人移步另一处楼阁赏景。

    略坐了一会儿,房氏突然扶了扶额,旁边一名侍女看在眼里,上前一步道:“娘子,是头风又犯了么?”

    “无妨的。”房氏连连摆手。

    “可是……”

    房氏横眉立目将那侍女的话打断:“莫要多嘴!没见我在待客么?真是没规矩!”可身子却晃了晃。

    “不舒服便去歇歇吧,”冯氏小心地看了眼刺史夫人,“想来卫夫人也不会计较的。”

    钟荟不知房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冯氏指名道姓点到她,总要客气一声:“是啊,陈夫人脸色不好,还是赶紧回房歇息吧,不用管咱们。”

    房氏便半推半就地由那侍女搀扶着离开了。

    第155章 诱惑

    房氏饱含歉意地同诸位女眷道了失陪, 由婢子扶着出了晴霜阁,转过一丛白茶, 那头风病立时痊愈,一路掩人耳目,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园子西南角行去。

    临淄的宅邸是几十年前建的,一直是陈氏的产业, 虽然主家只是偶尔有事时小住几日,也拨了一批下人看管打理。他们夫妇年前搬到这里, 府中处处井然, 只园中这一处废院重门深锁,好不奇怪, 叫来通晓掌故的老仆一问, 那仆人吞吞吐吐半遮半掩地说了,原来当年陈老太爷金屋藏娇,将一位外宅安置在此处, 偶然叫陈老夫人撞破,将那女子生生逼得悬梁自尽, 随后屋子里便时常传出女子的抽噎声, 陈家人便将这院子锁了起来。

    房氏一听,正中下怀,鬼神之事她是半点也不信的, 不过既然旁人都深信不疑,对这院子避之唯恐不及,于她倒是最便宜不过。

    她气定神闲轻车熟路, 连身边的婢子都是见怪不怪了,主仆两人行至院外,房氏一眼看见挂在门上的锁已经不见了,低声道:“哼,这就已经到了,瞧那猴急的样儿!”

    又扭头对身后的婢子吩咐:“去请卫使君罢。”

    说完自顾自一推门,生锈的门轴吱嘎一声响,她提起足尖迈过门槛,软底珠履轻巧地落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脚踝上的一串金铃发出细碎的声响,半个身子刚进门,庭中闪出个人影来,急不可耐地拽着她胳膊将她拖了进去,随手把门一带,扣上门闩,粗暴地将她抵在门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妖孽!把我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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