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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细喂了李景琰整碗红糖姜茶,又抬手摸了摸李景琰的额头,微微染了些汗意,她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才落了下去。 “幸好,没发热。” 李景琰瞥了她一眼,又淡淡转开,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可这种被人如此细致照料的感觉如此新奇,倒让他不觉得烦躁。 “这是什么!” 李景琰只是一个幌神儿,便觉得唇瓣被涂了一层油油腻腻的东西,他目光如炬,瞪着程鱼儿大喝道。 他目光阴鸷冷漠,周身赫赫威亚,让人不敢直视,只瞥一眼便心肝胆颤。 如果锦王府众人在此,只怕此时已经跪伏在地,两股战战,这是锦王李景琰发怒的前兆。 惹了他的人,轻者杖责百杖,重者挑了手筋脚筋挖了眼睛 幸而,程鱼儿看不到此般李景琰,她眼中的李景琰此时正躺在榻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吊着一口气,形同枯木。 她正伏着身子,她刚一方小帕子为李景琰湿了湿干燥爆皮的唇瓣,又觉少了什么,便从袖中掏出了她平日里常用的口脂。 此时,她指尖沾着口脂正仔仔细细涂在李景琰的唇瓣上,见李景琰眉心较之前蹙紧了几分,她手臂有些微颤,一双翦水秋瞳微颤,水雾弥蒙,磕磕巴巴解释道: “你唇太干了,涂了这个可以保湿我知道你定不喜欢。” “那你赶快醒来好不好,醒来,我我都听你的。” 程鱼儿手心带着虚汗,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喘,樱红妍丽的春瓣儿被贝齿咬出了一个浅浅的月牙印儿。 听着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程鱼儿,此时声音颤颤,嗓音里又带了哭腔,李景琰眉头紧锁,手心拳上又松开。 顷而,他叹了口气,转开了眼。 寝殿中,程鱼儿见李景琰眉心蹙得终于不那么紧了,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高兴,她水润润的杏瞳闪过一分亮色: “王爷,快点醒来吧。” “嗯。”李景琰轻轻应道,在漫漫黑暗中浑浑噩噩这么久,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苏醒的冲动。 * 滴答滴答。窗外沙沙雨声。 程鱼儿本就睡得不踏实,她惦记着李景琰夜间起高热,这一夜起了四五回,临近天明实在撑不起眼角,便趴在床架上睡着了。 忽听着窗外有沙沙的雨声,程鱼儿抬眼望去。 天边已放了鱼肚白,天色却暗沉暗沉,青灰色云雾低压压、黑沉沉,空气有些压抑。 程鱼儿站起身,又去窗边检查了一下窗户是否合上,又躬身李景琰掖被角。 却砰的一下,因为实在太困,她一下子跌在了李景琰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忙站起来,白皙细腻如同上好凝脂白玉的小脸上悄悄晕开了一抹红晕,小声得道歉,声音软糯。 一低头,却见李景琰面色通红,通红。 程鱼儿愣了一瞬,眨了眨眼睛,小脸猛得一白,她手颤颤巍巍伸下去,颤颤得朝李景琰额头贴下。 火热,火热。 仔细聆听,室内出了沙沙雨声和灯烛燃烧的声音,便是李景琰微微有些重的呼吸声。 李景琰起了高热。 “怎么、怎么起热了。”程鱼儿樱唇哆哆嗦嗦,杏眸一瞬便水泠泠雾煞煞。 “明明前几次没有。” “来人,快来人!”程鱼儿忍住自己的哭声,朝着寝殿高声喊道:“王爷起热了。” 睡梦中的李景琰,艰难得半撩开眼皮,瞥了一眼正前方,拧眉道:“聒噪。” 他想斥程鱼儿不好好睡觉,一夜淅淅索索朝着他榻前跑了几次,扰他清净,却抬不开眼皮,一瞬又陷入了黑暗。 殿外酣睡的丫鬟听见喊声,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回过味来,忙小步朝外跑去,扯着嗓子喊: “王爷起热了,快来人!” 下人房里,知夏声音忙起身下床,知春慢吞吞撩开被角,朝着寝殿的方向撇了撇嘴,嘲讽道: “果真她事多,来了半天喊了五次太医。” “别是王爷真的着凉起热了吧,毕竟,水漫了那么久。”知夏目光忧虑,忐忑道,说着抬步离开,关了门。 知春因为烫伤朝管家告了假,她注视紧闭的房门,唇角勾出一个斜斜的弧度,冷声哼道: “吊了一口气折磨人,死了才好。” * 董氏刚下了一顶车顶描金嵌玉的马车,由嬷嬷扶着撑伞朝她居住的乐道堂走去。 路过影壁,听着前面的院子声音人声鼎沸,董氏困得半睁半合新月眸慢慢撩开,眸中飞快得闪过一丝不喜,声音带了两三分喑哑: “哪院如此喧哗?” 嬷嬷看了一眼方向,面色猛得一白,垂头躬身偷瞄着董氏的表情,小声道:“好像是王爷的院子。” 董氏犹带潮红的雪腮飞速闪过一抹不自然。 她手不自觉抓在嬷嬷的手腕上,咽了咽口水,吩咐道:“先回乐道堂,一会儿差人去前院打听下何事。” “是。”嬷嬷恭敬得应道。 董氏抓着嬷嬷的手腕,步子不知不觉变快,一不小心步子迈得打了,扯住了本就有些酸痛麻涨的部位。 她停步顿住,面上的潮红更胜了几分。 她扭头朝着多福轩的位置瞥了一眼,淡淡收回,指甲深深陷在嬷嬷的手背上,眸色幽暗,抿唇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