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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正在办公的墨池惊得站起来,“思存被大盖帽抓了?警察?”他急得抓了拐杖就要往外跑。 “好象不是警察,是工商局!”婧然跺着脚说。刚才她差点就冲上去救思存了,多亏思存反应快,把她当顾客轰出人群,她才能跑到墨池这里来搬救兵。 墨池急道,“先去看看。” 墨池担心思存,他踉踉跄跄往前冲,都快跑起来了。婧然怕他摔跤,扶着他的胳膊。他们赶到工厂门口,人群已经散去,思存和大盖帽都不知所踪。婧然着急地问她哥哥,“怎么办呢?” 墨池也难掩焦急,想了想,“有可能被带到工商局去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婧然道。 墨池说,“你回家等消息,别一去了不打自招。”他要去捞回媳妇,也惦记着保护好meimei。 婧然很过意不去,“卖磁带是我张罗的,不能连累了思存……” 墨池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谁也不会有事。” 墨池不敢惊动父亲,也就无法跟章伯借车。他飞快地走到工商局,赤日炎炎,一公里还多的路程晒得他头晕眼花,体力难支。他站在大厅喘了口气,问传达室的老头,“大爷……刚才有没有个倒卖录音带的姑娘被带来?”墨池皱眉,怎么那么丢人呢? 老头正在无聊地听评书,可算来了个人说说话,老大爷非高兴,把收音机声音拧小,乐呵呵地说,“是呀,是有个投机倒把的小姑娘,长得还怪秀气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无法无天……哎哟,小伙子,我可不是说你啊!” 老大爷看着这个年轻人十分顺眼,絮絮叨叨没完,“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这一投机倒把,弄不好要蹲几年了吧。” 墨池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啊!“大爷,”他忍不住替自己媳妇辩解,“那不算投机倒把,最多算无证经营!……咳!”墨池一拍脑袋,他都糊涂了,解释这个有什么用呢,“大爷,那小姑娘被带到哪去了?” “好像是……四楼吧。”大爷说道。 墨池道谢,拄着拐杖上楼。中午天热,机关都会在室内洒水降温。水汽挥发带出灰尘的味道,墨池脆弱的肺部被刺激得生疼。他上一层楼停顿一下,调整紊乱的呼吸,顺便揉揉僵硬的膝盖。上到四楼,墨池开始沿着长长的楼道寻找,楼道里安静得一点声都没有,水泥地上散着一滩滩水迹,墨池实在忍不住,闷闷地咳了起来。 楼道尽头的办公室门应声而开,思存跳出来叫道,“墨池!” 墨池一怔,思存已经扑了过来,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墨池抱住她,惊奇地说,“真是新鲜了,这次被抓怎么没哭鼻子?” 思存笑嘻嘻地说,“别用老眼光看人,他们午休了,让我在办公室等候发落。”思存把墨池引到管理科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东西两边贴着墙桌对桌地摆着四个写字台,那装磁带的大包就放在其中一张桌子上,思存坐在另一张桌边,桌上放着她填写了一半的“来客登记表。” 墨池的心放下了大半,笑道,“你还算是客哪?” 思存扶墨池坐下,象在自己家一般给他倒了杯凉白开,“他们待客的茶杯,干净的,快喝吧。” “这算是怎么回事?”墨池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没想到能抓个倒买倒卖的,没有专门的登记本,只好拿来客登记表凑合了,我还在这愁呢,这来访事由我怎么填?” 墨池憋笑,“填无证经营等候处理。” 思存歪着头想了想,工工整整地写上,“办事。”似是而非,模棱两可。 “我说,你倒是挺仗义的,让婧然跑了,你一人承担。”墨池语气戏谑,心里对自己的媳妇可是又佩服又赞赏。她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女中豪杰了? 思存道,“哪儿呀,我是让她赶紧找你通风报信。万一我脱不了身,就全指望你啦!”思存紧贴墨池坐着,都快蹭他怀里去了。怎么看都像小两口聊家常,一点紧张的氛围都没有。 墨池想到正经事,连忙问她,“处理到哪一步了?他们会怎么发落你?”墨池边说边掏出钱夹,查看带的钱够不够交罚款。 思存甩着小辫说,“应该没事了吧,我把磁带都送给他们了,一个个都高高兴兴的。” “啥?”墨池惊了,“你竟“行贿”公务人员?” “什么呀,”思存嗔道,“他们说我卖的东西非法,我不服,说我的东西很健康,样板戏,是毛主席亲点的,《meimei找哥泪花流》,是人民日报表扬的,邓丽君,音色甜美,内容感人,哪样非法了?” “他们不信,我就把磁带送给他们回家听去了,样板戏送了科长,《meimei找哥泪花流》送给了张姐,啊对,她是办事员。邓丽君送给了小陈,他最年轻,肯定喜欢。”思存两手一摊,“就是这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吗?” 墨池佩服得竖起大拇指,“媳妇,你真高。我估计,你还真没什么事了。” 天热人乏,放松了心情的墨池和思存都是昏昏欲睡。墨池索性搂着思存,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打瞌睡。没多久,门吱扭一响。思存忙跳起来,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大步进来。 “陈姐,您好。”思存毕恭毕敬地说。墨池也忙起身,颔首,弯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