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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存说:“我陪你。” 国内的邮局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取一个号码牌,然后等工作人员叫号,就可以到有些昏暗的小隔间里去打电话。他们坐在邮局绿色的木排椅子上等着叫号。排队的人不多,打电话的人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半天才叫一个号。好不容易叫到墨池,他打了三分钟就出来了,脸色非常不好。思存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池掩饰地摇头,“没事。” 可他的脸上明明有事。思存也没多问。他们走出邮局,起风了,思存说:“回去我会和克鲁斯开会,确定和你们公司的合作。如果顺利,很快就可以签合同,下订单。” 墨池说:“不用了,克鲁斯已经和陈沁合作了。” 思存想了一下,“克鲁斯有权做主。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不管怎样,合作是很好的事情啊。” 墨池站住,沉默地看着思存,过了一会儿,说:“陈沁和李志飞在电话里跟我辞职。他们自己注册的公司已经开张了,拿下了克鲁斯的订单。” “什么?”思存惊叫,“陈沁和李志飞背叛了你?” 墨池苦笑,移动拐杖继续往回走,“也谈不上背叛。他们本来就计划广交会后辞职的,是我突然来北京,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可是,陈沁不是喜欢你吗?她居然还抢你的客户,太不够意思了!”思存义愤填膺。 墨池哭笑不得。她还记得这一出呢!墨池不迟钝,陈沁对他的感情,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更知道,陈沁是个精明务实的女子,她不会让心里朦朦胧胧的情愫打乱她的奋斗计划。陈沁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她自立门户会这么早。 墨池摇头,淡然道:“是我自己对公司不负责任,走了这么久不闻不问。他们不争,也有别的公司会争。” 思存气呼呼的,“我回去教训克鲁斯。他一定是故意的。” 墨池竟然笑了,“你还是董事长呢,这么沉不住气!这种事情在商场上是家常便饭。克鲁斯选择陈沁,肯定有他的理由。陈沁和李志飞都是务实的人,克鲁斯眼光不错。” 思存一心为墨池打抱不平,“你不务实吗?” 墨池低笑,“务实,只是我的务实体现在另一方面,所以放心公司跑来找你。”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这笔订单,丢得值。” 思存着急的不光是订单的事,“陈沁和李志飞是你的骨干,他们走了,你怎么办?” 墨池说“他们还是听够意思的,会等到我回去,交接完毕再彻底离开。所以,明天,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思存沉默不语,陪着他慢慢走回病房。 最后一夜,他们早早各自上床。窗外的夜空,一轮圆月通通透透地照进病房,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墨池听到思存的呼吸细密均匀,就像她以前熟睡时的样子。这些天她忙于照顾他,晚上还要帮他量体温,从不敢深眠。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康复,她也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她浅浅的呼吸声仿佛天使的召唤。墨池突然掀被起床,害怕惊醒思存,他不敢用拐杖,扶着墙慢慢挪到她身边。 月光洒在她脸上,给她镀了一层轻柔朦胧的光。墨池扶着床沿,轻轻蹲下身,极尽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对于思存来说,二十六岁还是她最美好的时候,她的脸蛋依然青春饱满,细腻得就像是精致的陶瓷。可是,她不像陶瓷那样冰冷,她的呼吸暖暖的,拂在墨池的脸上、脖颈、胸前,让他心神荡漾。这个熟睡的女子,是他一生唯一的爱人。可是,他们明天又要分离,下一次见面,又不知会在什么时候。 墨池的心痛了,那疼痛从心脏慢慢蔓延到全身。他舍不得她,这个女子,是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宝贝,可是,他却守不住他。月亮越来越明亮,毫无顾忌地照在她的脸上,让他把她的样子印在了心上。他终于把持不住,他的头不受控制地俯下去,他的嘴唇碰触在思存的脸上。他的嘴唇冰凉,她却温热而柔软。墨池心里一惊,可是,他太贪恋她的味道,久久不忍抬头。 半晌,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还是舍不得离开她,可思存扁扁嘴,轻哼了一声。她的互相略微粗重了些,月光照在脸上,竟然反射出淡粉色的光华。她轻轻挑动眼皮,将醒未醒,墨池连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上。突然,他的手被猛地拉住了。墨池僵住,不敢回头。他站立不稳,拉住他的小手轻轻一拽,墨池顺势就倒在小小的行军床上。 墨池的心几乎蹦出了胸膛。他看到月光下的思存睁开了眼睛,灿若星辰。墨池僵在思存的身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作动作,就惊醒这个美梦!很快,思存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双腿紧紧盘住了他唯一的腿。他的胸口被咬了一口,于是,全身的血液沸腾了,细细密密的触感,微痛一直酥麻到心脏!他突然翻过身,牢牢抱住身边的女子。他把她结结实实地抱在自己怀里! 墨池用瘦削的脸摩挲着她的脸,捧着她,细细密密地吻。片刻,她开始回应。他们吻得很轻、很柔,呼吸又轻浅又急促,似乎可以一直吻到天长地久。 月光渐渐淡下,晨光微曦的时候,他们才双双睡去。早晨,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墨池还睡在小小的陪护床上,而思存已经洗漱完毕,守在墨池的身边,一脸坦然地看着那些医生和护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