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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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凝!” 林昀熹没能喊住她,宋思锐不便伸臂拦截,只好由着她狂奔而去。 静夜之中清晰听见远处传来萧一鸣的喝问:“什么人!” “你姑奶奶!”傅千凝盛怒下口不择言。 林昀熹奇道:“这么晚了,萧大哥没回西苑?” 宋思锐信步返回外间掩上房门,边解衣带边道:“方才我和他商量事情。” 林昀熹脸颊微烫:“你、你真要睡这儿?” “那丫头跑了,我不给你暖床,岂不辜负她一片心意?” 他语气一本正经,驾轻就熟将外袍挂到檀木衣架上。 “你把她气跑了,竟不去哄两句!有你这般当兄长的?”林昀熹语带轻责。 “大半夜的,你让我去追她一衣衫不整的姑娘家?她是我表妹!就算亲兄妹也得避避嫌吧?”他暗笑,“大不了我明日给她做点好吃的!她那脾气……你还不晓得?来得快去得也快!” “切,在我这儿,你怎不避嫌?” “要没那堆乱七八糟的事,这时候我俩孩子都有了,还避什么嫌?” 林昀熹只道“乱七八糟”指的是她失忆,而恰好有一大堆话要告诉他,顾不上羞赧,自觉往里腾出更多空位。 反正,他们早非初次同床共枕。 宋思锐除下鞋袜,钻入被窝,细嗅她鬓角,嫌弃道:“唔……一股阿凝的怪味儿!” “呿!”她推了他一把,“我还没嫌你不洗澡呢!” “章鱼天天泡水里,还用得着洗澡?”他寻了个舒适姿势将她搂在怀里,“听一鸣兄说,今儿撞见棠族人?” “嗯。” “你那所谓的‘表兄’,没过态言行吧?” 他嗓音极轻,唇贴住她耳阔,温热气息熨帖着她的心。 “除了老盯我看,倒没别的……”林昀熹伸臂环住他,猛然记起申屠阳转交的发簪,小声道,“他说,林夫人大病初愈,下月来京,还给了我一枝贵重的海棠花簪作生辰礼……我听笙茹提及,这月末的确是林千金的十七岁生辰。” 她粗略提及会面过程,又说起路遇谢家姐妹、醉汉与猴子,后撞见崔慎之骑了他的马。 宋思锐一言不发听她讲完,低声解释:“外界已有传闻,霍七曾现身于品柳园外,随后急速南下……大概有人猜出他此行因咱们而起。谢家大姑娘对他用情至深,难免把气撒你头上,你问心无愧,不必搭理她。 “至于慎之,最近确实和我在联手。编几首似是而非的词曲,是我授意的。众所周知,我幼时受教于林伯父,和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走得近一些,亦理所当然。” 他于黑暗中长眉紧锁,思索片晌:“你确认,两猴儿只冲你一人丢东西?” “是,瞄得很准!好几次都砸在我衣裙上!那人估计在装醉,武功不弱,未必真打不过阿凝。” “这倒稀奇了……” 宋思锐仔细问过她穿的裙裳颜色、所配香料,也探听过其他人的装扮,终究问不出所以然。 他怕断言此事有诈,会招致她诸多揣测,只轻吻她的蜜颊以作安抚:“身负武功还得掩藏,委屈你了。” “这倒是小事。‘表兄’约我明儿同去‘表弟’府上,我……不大想去。” 宋思锐却觉,要多和棠族人接触,方有引蛇出洞之机。 “你若对他们太过避讳,定会遭人怀疑。我让一鸣兄和阿凝陪你。” 林昀熹想起那两人因揭穿后别别扭扭的,硬要凑一块儿,不晓得能闹什么么蛾子。 她边打哈欠边窃笑应声:“好。” 心事重重,宋思锐并无多少黏缠绮丽之思。 有些约定,尽管已遭她遗忘,他仍拼尽全力坚守。 按捺心头躁动,他的唇落在她眉心,宛若清风拂过娇花,伴随一句哄劝。 “睡吧,别多想,万大事有我呢!” “好。” 她靠向他温暖臂弯,满足闭眼。 ——而今,她已无须在梦里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依然是边撒糖边揭秘哈! · 特别鸣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舰长,星辰大海要吗 1个; 第四十九章 #49 菱格窗纱迷濛透光时, 林昀熹因枕边人缓慢抽离臂膀的细微动作而睁开惺忪睡眸。 那人俯首在她额上留下一吻,以及一句“乖, 再睡会儿”,教她安心合上眼。 少了暖意,她于模糊不清的梦中忆起海岛上杂七杂八琐事。 大抵由于昨夜听傅千凝提到“大师兄”, 她莫名梦见了沈星长。 此前梦境中,沈星长大多如路人般一闪而过,或只存在于对话。 可这一回,她真真切切梦见他的清晰轮廓。 其身躯凛凛, 直挺如松, 一袭深碧薄衫,袖口束紧,显示刚健之姿, 他手持单刀, 立于“傅小哥哥”对面, 威严且摄人。 而那时的宋思锐依然作束发、短褐装束,脸上介乎于少年郎与小青年间的意气风发和沉着稳实。 手中长剑,寒光凛冽。 双方眉眼同样剑拔弩张,使得周遭围观的数百人屏息凝神。 林昀熹的心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隐约觉察, 有重大事故要发生…… 当二人摆出起手式, 准备展开决斗,远处脚步声强行将她从梦境拉回。 她惊醒坐起,手捂狂跳不息的心, 勉强缓了口气。 无妨,梦里的傅小哥哥,如今的三公子,安然无恙呢! 借投射而入的日光,她从枕上拾获一根乌亮长发。 她近日分别给宋思锐和傅千凝梳过头发,显而易见,这硬朗且粗黑的发丝,仅属于他。 恰逢门外侍婢轻声问道:“姑娘醒了?三公子院里的嬷嬷给您送了点心和燕窝粥,说是请您和傅四姑娘同食。” 林昀熹料想,他是让她哄一哄傅千凝,遂温声道:“好,你们先端到莲心阁,我稍后过去。” 她笑而将那根墨发藏进绣囊,念及晚些时候还得出门,更要在“棠族亲戚”面前扮演“林千金”,左思右想,换了身样式考究的绸裳,特地佩戴林夫人所赠海棠发簪。 抵达莲心阁,傅千凝正在前院百无聊赖地摆弄满桌吃食,红黄绿白各色糕点精巧趣致,令人食欲大增。 见林昀熹衣饰焕然而来,她鼓腮以示不满。 “你俩一会打人棒子,一会儿赏颗糖吃,又想撇下我了,对不对?” “说的什么胡闹话?”林昀熹自从重新当了“jiejie”,也日渐摆起长姐架势,“谁打你棒子了?” “没打,可跟打了没差别!我就知道!你们嫌我烦,非要给我塞一堆歪瓜裂枣!以前是大师兄,现在是萧大哥!” 她气呼呼往木桌上重重一拍,冷不防抬起头,瞥见门口多了一蓝灰武服的英武男子。 白天真不该说人坏坏啊! 林昀熹茫然回头,暗呼不妙。 萧一鸣显然把那句“歪瓜裂枣”听进去了,浓眉如凝着一团云。 他驻足院门外,拱手道:“林姑娘,三公子命属下陪您赴崔家之约。” “萧大哥,这儿有好多点心,快坐下来同吃!”林昀熹努力扬起安抚笑容。 “不打扰二位用早膳,一鸣先在外等候。” 说罢,他略微一揖,转身退开。 傅千凝做了个鬼脸。 看来,她和他……天生八字相冲? ··· 午后,崔宅门户洗刷一新,墙内外花开绚烂,予人喜迎佳客之意。 然则,阶前相迎的仅有一名老管事。 林昀熹在傅千凝、萧一鸣、笙茹陪同下穿过二门,深觉比起上回探访,崔家布置装饰倍加精雅。 意外的是,申屠阳、贺兰莺已早早带领仆侍登门拜访,与崔夫人母子落座偏厅,谈笑风生,乐也融融。 亲疏有别,更印证崔夫人乃知情者的事实。 林昀熹向来不喜与人周旋演戏。 要不是宋思锐为保恩师性命,让她继续以“林千金”身份示人,等待林夫人抵京……她大概早就撂挑子不干,返回真正归属地,悠然度日。 眼下被一帮态度不明的假亲戚包围,外加申屠阳两眼总不为意锁牢她,有种恨不得将她刻在心上的端量,害她痛恨时间过得太慢,如坐针毡。 没法公然呵斥,她唯有屡屡回避,竭力专注于崔夫人与贺兰莺的交谈中。 二人闲话家常,说起京中或棠族的变化。 崔夫人言语不多,自始至终拉着贺兰莺的手,垂眸处欣慰又欢喜;贺兰莺绵沙嗓音温柔,亲切问候崔夫人的近况,正式向崔慎之道贺。 崔慎之谦逊礼让一番,年少面容似乎透着难以言喻的狐惑。 整个过程中,林昀熹扮演失忆的落难千金,除了维持礼貌笑容,几乎插不上话。 贺兰莺似觉冷落了她和傅千凝,终止某个风俗的话题后,转而柔声道:“这次来京,不知林jiejie可否像以前那样,多和小妹四处走走,好领略京城民俗风情?咱们七十二正店还没去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