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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们俩那艘缘分的船早已经离港。这京中每年定下婚约的不少,取消婚约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订下,取消,又再订下的倒是史无前例。 有生之年,南祁为君,她为臣。两人最亲密的关系,也只会是一年没有两次交集的表兄妹。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蔫儿,但是下一秒这点儿少女忧伤就散的一干二净。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南祁若是坐稳了太子之位,顾家退出权利中心,她便可以回关外去,跟她师傅一道,每日练功喝茶,游于人间,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想起百里泱,顾霜脸上便带上了一丝笑。 想起她走之前,百里泱找来画师给他俩画了一张肖像,说是徒弟大了,翅膀硬了,飞走了。他老头子便只剩下这肖像,用来聊以慰藉。 他们都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早就明白了。 百里泱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宠她甚至更甚于她爹娘。她几乎是在他的落影宫中长大的,从小吃穿用度,比之皇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教她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传她功法,哄她入睡,带她游历,为她讲学。她几乎是他养大的,而对于她常住落影宫一事,她爹娘毫不阻拦,她不是傻子,怎会不明其中隐秘? 但是既然他不说,她爹娘也不说,那她便装作不知道。 想起关外生活,她又不自觉的想到了今夜之事,这南燧倒是难缠角色,更何况,她今夜,似乎,在太子面前露馅儿了。 她想到这件事,就头痛。 今日在那宫女打翻她酒杯时,她就察觉出不对来。 其实她酒量很好,在太清殿里纯属是装醉,因而她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主动碰了那宫女的臂膀,而是那宫女故意那手臂去撞了她伸下来的手。 在那宫女装作为她擦掉酒渍的时候,顾霜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抹鲸香的味道,联系到之前接触过的东西便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顾霜躺在贵妃踏上将这事的来龙去脉细细一缕,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从庄妃到太子,南燧在他们身边都安了未被发现的暗桩。 首先,南燧以宫中大蜡点灯一定会放岁藤花粉的传统不费吹灰之力的满足了这迷药所需的第一样材料,接着又使人在今年御膳房的菜单中加入了番栀子酿的酒,而后为了对付她,使了那婢女借机湿了她的衣服,又乘机让自己接触到了抹鲸香,最后一步则是他算好了庄妃因着想要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温柔贤淑的一面,便会让身边的人将顾霜带到自己殿里换衣服。 估计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若是庄妃没有提出这件事,魏贵妃也会使计去激庄妃,又或者自己提出这个提议。 这样一来,即使一旦出事魏贵妃会被牵扯进去,但是如果可以因着这件事可以将声名狼藉她推到太子身边,也算是值得的。 两家的婚约本是敬贞皇后亲口断的的,她今日若真是在御花园与南祁发生些什么,南祁便要就此顶上一个不守孝道,心无敬畏,目无尊长的罪名。 这孝悌的帽子一盖,南祁的太子之位也算是做到头了。 毁人名誉,杀人诛心。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猝骂一口南燧歹毒。 她躺在贵妃踏上想着,渐渐地,今夜这一顿折腾过后发紧的神经终于慢慢的放松下来,一阵睡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锦翎去吩咐人烧了衣服,回房一看,顾霜竟然在榻上就睡着了,于是扯了条银鼠皮的毯子来给她搭上,又熄了房中多余的灯。 长夜漫漫,今晚天上的乌云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星星在天空中明明灭灭,若隐若现。这晚对于被牵扯如这场风波中的其他几人,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东宫 南祁自回了宫以后,洗漱完便坐在屋里一动不动。 手边茶盏中的茶冷了又被清风换上新的,又再次冷掉。屋中铺了新番匠人以染了色的羊毛织造的地毯,地下地垄烧的整间房都是暖腾腾的。 他坐在凳子上,周身阴冷之气却弥散开来。 等到手中的茶再次冷却之时,清风又进了屋中为他换茶,就在清风要走出门外的时候,南祁开了口,道:“清风,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清风一愣,想了想低头答道:“回主子,算上今年,正好十年。” 南祁听罢静了两秒,接着说:“没成想都十年了,当初我将母后从冷宫带出来的时候,你好像才十岁。” 清风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因而只是点点头,谨慎的没有答话。 他低着头,没注意到南祁眼中闪过的一丝异色,只听见上首传来一句:“今夜天凉,你且休息去吧。” 清风领了命,出了屋子,然而下意识的双手在不断发抖。 他不是有意的,但是他与阿姐分别实在太久了,他没法儿拒绝。 屋里的南祁手一挥熄了灯,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儿,半响时忽然轻声念了一句:“景五。” 一道黑影从屋梁上应声而下,悄声无息的跪在了南祁身前:“主子有何吩咐?” 南祁拿起手边的茶杯把玩起来,声音带了两分毫无暖意的笑意,道:“叫人去查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那黑影回了一声,声音还飘荡在屋中,人已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