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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来天色渐明,店肆打烊,街道变得冷清,风遥再这样将箬竹抱回宫殿。 如是这般脚不着地的日子,箬竹过了三四日,委实是觉得不能再继续了。虽然可以极大程度地偷懒,但她明显发现最近下巴处的rou越长越多。毕竟连饭后消食都是被抱着进行的,可不得长胖嘛。 于是箬竹正儿八经地提出,她要自个儿走路溜达。 彼时风遥正在帮她脱鞋袜:“想去哪里?我陪你。” 箬竹目光在殿内流眄,而后眨了眨眼道:“就去那天我才走了一半的密道吧,想看看你还刻了些什么东西。” “好。”风遥应声的同时,用灵力在指尖划破一道浅伤,削出血珠滴入青幽烛,暗道轰然打开。 箬竹把方褪下一半的袜子又穿上,她握住风遥的手,两人一同步入。 除了上回箬竹看见过的几幕壁画,还有九幽地狱中她帮他上药去除腐rou,她生火给他做烤rou,以及箬竹被白虎神君带离时的背影。 再接下来,便是风遥硬闯天宫后。 箬竹崴脚跌进池惟青怀里,于千秋宴冰面起舞抚箜篌,与池惟青护城河边放花灯……深夜潜入景问筠屋内偷三清镜,红袖招中药依偎景问筠怀抱,花前月下做糖人儿……破庙抱着萧雁行住他逃脱追捕,汾青城假孕同床共枕,讨伐声中毅然带他进入神魔深渊。 他们昔日的点点滴滴,全被记录了下来,在这一条狭窄暗道。 “你怎么会有闲心弄这些?”箬竹站在青幽烛浅浅微光下问他,“都不嫌麻烦的嘛。” “是等待你仙身重铸完成那三个月里刻的。”风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我怕上古流传的秘术无法应验,也怕醒来之后的你什么都不记得。把所有都刻画下来,至少有一个人能永远记得。” “那现在有三个人记得,我和你,还有它。”箬竹指了指彼此,又指向墙,“如果忘了就回来看看,肯定什么都能记起来。不对不对,这样说的好像我们都还会忘一样……” 她说着突然摇起脑袋自我否定,纠正说:“现在我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不会再有你担心的如果。” 像是承诺,她语罢朝风遥仰头一笑,明媚漂亮的杏眼里满含对而今点滴的满足与欢喜。 风遥心尖轻颤,少女总说他的容貌惊艳得能颠倒众生,殊不知她活了将近万年,眸中纯粹而璀璨的星光始终如一,才是这世间最弥足珍贵的至宝。教人忍不住想温柔亲吻,用一生的时间珍藏守护。 风遥将握着她手掌的姿势变成十指交扣,两人一直走到暗道尽头,视线所及是一片没被刻画完的墙壁。 箬竹当即认出,这是半月前从九幽回来那晚,她手中拿着书册,站在床边质问风遥为何欺瞒她的场景。 彼时她甚至淡漠无情地承认,她爱了风遥幻化的三世,独独不爱风遥。 残酷至极,残忍至极。 篆刻的最后一笔停留在她的长发,想来是那日箬竹灵海中封印动荡,头疼欲裂,风遥听见动静急急丢下刻刀而留下的未完成品。这幅画还差最后她的脸庞神情没有刻,箬竹眨了眨眼,掌心变出刻刀握紧。 她在墙上添了个笑脸。 末了很是满意地拍拍手:“这样,就不像是争吵了。” 箬竹转过身,抬眼发现风遥正凝眸地盯着她,不由自主踮起脚尖与他平视:“看我做什么?” 风遥突然走上前一步,指腹伸出在她眼尾轻抚摩挲。分明是微凉如雪的触感,却仿佛摩擦着带出熠熠火花,直蹿过四肢百骸,在心底绽开绚丽焰火。 “你把身为神明所有的气运给了我,而我的气运……”风遥嗓音低哑,眉目温柔,“我从来都以为自己生而不幸,可我又何其有幸……” “能够遇见你。” 他身上淡淡彼岸花弥漫在墙角狭小空间,飘洒入箬竹鼻腔。嗅觉在幽暗环境中被放大,彼岸花香便如它本身明艳绮丽却又暗含危险,诱人却也惑人。裹挟着风遥的话音,在少女心底荡开层层涟漪。 箬竹轻轻推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但她使出的力道极轻,不仅没能推动风遥,反而自己在醉人花香间迷迷糊糊小退了半步。 风遥见眼前人身形微微踉跄,下意识以为她又崴了脚,连忙跨步上前揽住她的腰,将人搂进臂弯间。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箬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突然以这样一种诡异姿势仰望进了风遥垂落下来的目光,她小声撇嘴:“又动手动脚。” 风遥哑声:“不可以吗?” 箬竹眼珠子灵动转溜,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末了一本正经道:“除了牵手,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得先问过我的意见,我同意了才可以。” 风遥缓慢俯身:“那现在……” “现在不可以!”箬竹不等他说完,很是果断地抬手一巴掌糊在了风遥脸上,将他眼神呼吸和话音全部挡住。 “我看到这些壁画后,想起来一件正经事,现在要先说正事儿。”箬竹从他怀里退出来,施施然掸了掸弄褶皱了的衣袂道,“你那天对我说,跟我跳下南天门后,你只是化作一抹神识进入了他们体内?” 风遥笑着拿下她的手,隐约预感她要说的事必然重要,点了点头:“本来是真想直接跟你去人界,再趁那个机会把你带回鬼域。但中途始料不及地发生光阴错乱,我为了跟上你,只能化了神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