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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路的嬷嬷被一句“年老体弱”说的很不好意思。 尤铜和吴影应了一声,两人也不劳动张府的人,直接将院子里的椅子和兀子搬到廊下,又连撑两把伞在前,以免雨水四溅,湿了那一片地方。 解时雨坐下,雨开始往下落,噼里啪啦,水花四溅。 廊下却成了个安静整洁的小世界。 解时雨的神情也丝毫不乱,衣裳服服帖帖,头发丝都没乱上一根,沉静的和这场雨十分相称。 而这个时候,陆鸣蝉被胡邦拘在镇国公府中读书。 镇国公见他总算是要上进,还给他划出来一大片地方,里面还有个书楼。 而胡邦给他找的先生,竟然是卢国公家那个看破红尘出了家的程宝英。 赵显玉和陆鸣蝉全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比郑世子要大一些,可也不是个和尚。 陆鸣蝉瞪着眼睛,脸上和赵显玉是如出一辙的天真:“你不是出家了吗?” 程宝英听着外面的雨声,笑道:“我戒不掉口舌之欲,只好还俗。” 赵显玉诧异道:“那你不怕人笑话吗?” 程宝英哈哈一笑:“人活一世,若是每行一步,都要看他人眼色,听他人指点,那岂不是成了他人的傀儡。” 他说完,特意的看向陆鸣蝉,在他头顶摩挲一下,轻声道:“你说是不是,好孩子?” 声音虽然轻,但好孩子三个字,咬的很重,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是个千变万化的魔鬼。 而他就是来教导这魔鬼向上的。 陆鸣蝉冲着他一笑,眼里闪着天真又凶险的光,面孔变幻着成了个好孩子。 他是天生的诡谲,不可琢磨,没想到程宝英一眼就将他给识破了。 难道当真是佛祖点化,让程宝英有了一双慧眼? 赵显玉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是真不明白这其中的官司,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要教什么?” 他是听说巨门巷给陆鸣蝉请了先生,特意过来的。 皇爷爷说宫中的先生,教的是史书,是为君、为臣之道,教出来的大抵都是平庸之辈。 而巨门巷请的先生,教的必定是求生之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他可以出来听一听外面的先生讲的是什么。 陆鸣蝉抢先道:“要是教我们写文章,那我们不学。” 程宝英收了笑容:“我要教你们骗。” 骗?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全都哑然。 赵显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应该学的东西。 程宝英又露出一点笑容:“说是骗,也可以说是伪装,也可以说是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将自己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谁也看不穿你的喜怒哀乐,谁也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 说完,他又伸出双手:“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双手翻云覆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显玉再次张了张嘴,半晌没言语。 这是什么学问? 而陆鸣蝉想了想:“我不学。” 他想这一招自己已经融会贯通,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一种模样,在夜里他可以是吓死人的鬼,在寺庙里他又可以一步一朵莲花,是个有慧根的人。 程宝英和气的看着他:“那你看我是不是真的看破红尘,剃度出家?” 陆鸣蝉斩钉截铁:“不是。” 赵显玉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难道你是为了躲避家中争斗避世?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你就还俗了?” 程宝英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隐去,成了一副空空如也之像。 “出世再入世,只不过是我不再着相于修行的形式罢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赵显玉皱着眉头,越发不确定起来。 陆鸣蝉却连眼睛都没眨,依旧是那个很笃定的样子:“你将自己都骗进去了!” 程宝英低头,双手合十,默念一声佛号,眼中却有精光一闪而过。 最高明的骗术,就是要将自己也骗进去。 再次抬起头来,他又是一张笑脸,看了看外面不停歇的雨水,他决定给这两个人一些时间,让他们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一切。 陆鸣蝉撑着伞,送走了赵显玉。 回来的时候,他悄悄蹲到了镇国公书房外的窗户下,冒着雨听里面说话 鞋子里全是水,够养上两条小鱼。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听墙角 陆鸣蝉冒着大雨,藏在书房外听墙角当监工。 他眼看着屋子里一个四皇子妃林芝兰不吭声,又看着镇国公也是磐石一般一动不动,心里都替他们着急。 镇国公在陆鸣蝉面前一向是以慈父示人,絮絮叨叨如同爹娘同体,然而此时,他的脸色很怪异,像是在强忍着怒意不肯爆发,脸阴沉沉的,让人望而生畏。 陆鸣蝉在心里暗暗咋舌,又去看林芝兰。 林芝兰因为对面是自己的父亲,她又是来求人的,自己又不能将皇子妃的威严端出来跟他争个明白,也憋出了一副不大好的脸色。 片刻之后,林芝兰还是决定含糊过去:“父亲,您不用亲自出面,只要让那个、世子,从中牵线,殿下自己去和陆卿云详谈,事成与不成,都在殿下。” 她背后一直叫陆鸣蝉野种,这一下差点露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