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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水,陆卿云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劫后余生,他攥紧了解时雨的手。 解时雨问他:“疼吗?” 陆卿云双眼陷在眼眶里,目光是融化过后的冰雪,说不清是柔软还是暖意,哑着嗓子,他回答:“疼。” 一清醒,身上剧烈的疼痛就向他袭来,断骨不止一处,脖子上的痕迹也成了一团火,水都难以下咽,最不能忍受的是头脑一阵一阵的眩晕。 他什么都能忍,当着解时雨更是不动声色,咬紧牙关,连眉眼都不曾动一下。 疼是疼的,不过不必要让解时雨知道有多疼。 “我得出去接军粮。” 一说话,他背后就出了一层汗。 除了他和徐定风的争斗,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而行,云州城内,一定已经是人心惶惶,徐家军降了的人也是心思浮动,五皇子的到来,也会让徐义生出不同的想法。 一切都需要他去镇压。 金理伸手就要将陆卿云扶起来,又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解时雨,倒不是他拿解时雨当回事了,而是下意识察觉了解时雨的凶残。 解时雨点头:“我回驿站去。” 陆卿云松开她的手:“冷,多穿。” 握住一个人的手需要勇气,松开一个人的手,也需要勇气。 他年幼时从尸山血海中站起来的那一刻,这种勇气就和那个小男孩一起蛰伏了下去。 直到解时雨出现,直到解时雨向他迈进一步,这份勇气才得以恢复。 第三百一十四章 城门 秦娘子留了下来,给陆卿云刮脸梳头,将满身的伤全都藏在衣服和披风下,让他一丝不乱。 然而衣服下面是濒临溃烂的伤口,血水和脓水慢慢往外渗透,将绷带紧紧黏在皮肤上,略微一动,伤口就被拉扯。 陆卿云是能徒手挖出箭头的人,这种大规模的剧痛,依旧让他背后层层冒汗。 就连汗水都成了火,炙烤着伤口。 面对秦娘子的询问,他什么也没说,只从金理手中接过拐杖,将自己撑了起来。 “承光呢?” 秦娘子低声道:“姑娘吩咐他出门了。” 陆卿云“嗯”了一声:“马车。” 这时候,承光拖着个板车回来了。 板车上放着两口黑漆薄棺,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卿云一愣,陆卿云看到这两口棺材也是一愣。 两人有史以来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 承光愣了一下,连忙解释:“大人,我不是觉得您活不了......解姑娘让买两口棺材,应该是冲一冲......” 陆卿云笑了一下,走了过去,伸手在棺材上摸了摸。 他明白解时雨的意思。 他和她,不仅是权势财富一体,也是生死一体。 驿站中,赵显玉也早早起床,他意意思思的去五皇子那里点了个卯请了个安,就跑去找陆鸣蝉。 陆鸣蝉睡眼惺忪,刚从床上爬起来,站在桌子前,一只手伸进裤子里抓屁股,一只手去拿点心。 赵显玉冲进去,将他抓着点心的手打掉:“你脏不脏!” 他转身吩咐人打热水来。 陆鸣蝉揉眼睛擦眼屎,看清楚是赵显玉之后,一耸肩,他将嘴里的污言秽语咽了回去。 赵显玉现在越发老成,而且装的过分,恨不能自己已经长到了八十岁,高兴和不高兴都是一张脸,因此陆鸣蝉挨了他的骂,也无所谓。 洗漱过后,他踢踢踏踏的和赵显玉出门:“这么早就进城?” 赵显玉嗯了一声:“我去了五叔那里,五叔说陆大人受了伤,不能来迎接,我们自己进城去。” “不可能,”陆鸣蝉立刻摇头,“除非我大哥马上就要死掉。” 赵显玉瞪着他:“难道我还骗你。” 他一听陆鸣蝉说的话,心里就隐隐有种不妙之感,总觉得云州城内是出了事。 而且他对陆鸣蝉还有点生气。 越是靠近云州城,陆鸣蝉就越傻气,那点聪明劲全都懒散的不见了踪影,像棵小树苗似的,只顾着树枝展叶,其他的一概都不管了。 难道有陆卿云在,天就不会塌下来了? 陆鸣蝉也不管他生气不生气,和他吊着膀子:“你看你抬头纹都出来了,少cao心。” “别勾肩搭背,你往哪里走?” “去找我大姐。” “找她干嘛?” “我看你忧心忡忡的,带你去定定心神,走不走?不走我可自己走了。” 赵显玉气的声音都大了:“随便你!” 陆鸣蝉硬将他拖着走了,心里想什么皇子皇孙真是难伺候,想到一半,赵显玉突然道:“我和陆大人要是有一天成了敌人,你要站在哪一边?” 陆鸣蝉哈哈笑了两声,又用力一箍赵显玉的肩膀:“你们不会为敌,我可以发誓。” 小屁孩想的真多——他心想。 赵显玉耸动肩膀,将他的手甩下去:“你怎么这么肯定?” 陆鸣蝉抬起头,眯了眯眼睛,笑道:“君臣君臣,我大哥是臣,怎么会与君为敌。” 赵显玉思索了片刻:“自古以来,君臣反目的,也不在少数。” 陆鸣蝉踢他一下:“那一定是你做了白眼狼。” 两人谈了一路的君臣道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陆鸣蝉略长几岁,嘴上功夫更胜一筹,将赵显玉说了个心服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