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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自戕, 先拔了他们的舌头。” 莫惊春活了二十几年,也见过无数血腥残忍之事, 但种先辱尊严, 后用水滴刑攻破心理防线的招数,恐怕只在死牢里存在。 他转念一想,那少年原就是从死牢里走出来的。 莫惊春长睫轻眨,此刻倒情愿自己是个瞎子了, 他用剑柄封了三兄弟的xue位后, 召来随行的生苗去清倌所办件事。 吩咐道:“要选丑的, 老的。” 莫惊春满脸同情,继续道:“最好给他们种上一夜春风,明白吗?” 既然少主要以恶制恶, 那他就助纣为虐,贯彻到底吧。 莫惊春用帕子把玉竹剑的剑柄擦拭干净, 轻飘飘抛到囚室里,说:“好好活着,余生赎罪。” 苗疆人不骗苗疆人。 …… 萧云砚走出山洞后碰到了陈愿。 她提着剑,来势汹汹, 暗红的裙裳被山风扬起好看弧度,似树梢上开得热烈的山茶花。 天光似乎一下明媚起来。 萧云砚好整以暇看着她,明知故问:“阿愿姑娘要杀谁?” 陈愿停下脚步, 不怎么耐烦:“当然是磨刀霍霍宰猪羊了, 让开!” 萧云砚挑眉,没有侧身相让的意思, 反倒理了理纯白衣袖,趁陈愿不备,将她拦腰扛在了肩上。 “不是,你、我……”陈愿气得语无伦次,只好用剑柄轻敲少年的背,以示抗议:“放我下来!” “不然我弄死你!” 萧云砚顾自往前走,踹开房门,把陈愿搁到床上,脸不红心不跳看着她:“怎么个弄法,说说看?” 身下的被子很软,陈愿双手握拳道:“你别跟我白日宣yin,我告诉你萧云砚,我生气了!” 她特别大声,凤眼圆睁。 和世家女子不同,陈愿生气时分外明显,根本不需要去猜,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更不会耍小性子。 萧云砚怜她份率真,他弯下腰,轻轻拍去少女靴面的灰尘,抬眼道:“杀了固然解恨,但未免也太便宜那些畜生了。” “阿愿,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也更残忍。” 陈愿已然冷静下来,她很少失去分寸,但玉娘的事在先,姜昭的事在后,皆是女子被人欺辱,她有能力执剑,就想讨个公道。 她只是气不过。 为什么明明犯错的是歹人,承担痛苦以及指指点点的却是受害女子,她们甚至要为了保全名节,将种事忍痛吞下。 萧云砚从来都明白她所想,他用干净的手握住少女的手背,说: “若有一天,我会尽力实现你心中所想,我发誓。” 他的声音清和,却坚定有力。 陈愿颔首,想摘下腰间铃铛还给他,却被拦住—— “送你了,就是你的。” 陈愿愣住:“可是族长凭证,不是闹着玩的。” 萧云砚提起唇角:“俗物而已,讨陈姑娘欢心罢了。” 连我也是你的,何况其他。 到底天下女子都喜欢被哄,陈愿眼底含笑,打趣道:“那要是被圣女瞧见了,要杀我怎么办?” 听巫梵的意思,圣女并不好惹。陈愿不信他的话,但多少有些怀疑,毕竟能下“一夜春风”给族长的少女,的确是令人咂舌。 闻言,萧云砚站起身,正色道:“不用担心,那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他淡笑:“阿愿,我没有那种让女子为我争风吃醋的嗜好,我会第一时间说清楚,解决好。” 陈愿很满意。 不愧是男德班优秀毕业生! 她拍拍少年肩膀,到底是放心不下姜昭,就寻了厨房做点清粥小菜,想让那下巴尖尖的小姑娘多吃些。 萧云砚本来是想帮忙的,但中途有事被莫惊春叫走,应该是关于青风寨改朝换代的琐事。 陈愿见他一宿没歇,就随手塞了两个青皮蜜橘到少年怀里,莫惊春见状调侃,想抢半个,哪知陈愿又凌空抛了个过来,说: “你别抢他的。” 他拥有的本来就很少。 后半句陈愿没说,她也并不知道,在她瞧不见的地方,萧云砚把莫惊春手里的也抢了过来。 碍于他是少主,蒙眼剑客没有计较,反而掏出一千两银票还给萧云砚,说是用他的印章在钱庄提前支取的,钱后来又赠给了王老头,让他为女儿赎身。 萧云砚听罢,让莫惊春把银票收好,说:“就当买你的橘子。” 他并没有说出王老头已经坠崖而亡,王石榴更是被活活虐待而死,以及遥城那样一场人为灾祸。 知道太多反而容易不快乐。 萧云砚希望莫惊春能好好的,他是继高奴和玉娘以外,第三个发自真心为他好的下属。 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了。 他对莫惊春说:“你比我年长,我叫你一声莫兄,你也别再叫我少主了,好吗?” 他擦了擦蜜橘上的霜,递还到莫惊春手里。 青年覆有白翳的眼睛一眨不眨,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紧绷,良久才道:“好,阿砚。” 少年扬起眼角,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橘子很甜。” …… 霞光落在茅草屋上,泛起零零碎碎的光,炊烟融进晚风中,抚平人世间诸多的愁绪。 陈愿庆幸于夕阳还落在自己身上,她拎着食盒踏上楼梯,恰巧和巫梵打了个照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