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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宁宫听戏养花,看看热闹,别说日子过得还挺多彩。养在膝下的五阿哥不日搬出宫外,太后就更闲了些,唯一挂念的,也只有九公主的婚事。 九公主被册温宪公主,赐婚佟家的旨意已经下达,婚期定在今年十月。驸马名唤舜安颜,是佟家的长房长孙,生得一表人才,却独独不爱为官,远离家族中枢,向往四处风景。 这桩婚事是太后求的,说舜安颜的性子与温宪很是相配,皇帝施恩的同时不必担心佟家坐大,因为驸马无心仕途。 皇上留了温宪在京,实乃多方面因素。施恩的家族、人选还没有定下,恰有太后相求,皇上思虑过后,同意了。 太后仁善敦厚,虽是嫡母,与他的情分着实不浅。这么多年只求这一件事,且太后看得通透,处处为他考虑,皇上没有不应的道理。 宫中贵妃如同摆设,佟家从未生出怨言,也没暗中接触老四,冲着这份识趣,他亦该安抚一二。 只要佟国维保持清醒,不去掺和夺嫡自寻死路,皇上乐意给母族恩典。 太后解决了温宪的婚事,本该无事一身轻。这日,身边嬷嬷为逗她乐,说书似的提了提王士禛还钱的事,因为王大人出了名的不慕名利,视金钱为粪土,还向国库借了三十两银。 三十两银?太后扑哧笑了出来,哎哟一声:“莫不是皇帝逼他借的。” 半晌,太后扭头一看,只见温宪公主笑容勉强,于是叹了口气:“九儿啊,想说什么,尽管同哀家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温宪抿抿唇,终于鼓起勇气:“皇玛嬷,我额娘……” 太后早就猜到她的心事,毕竟这孩子太过纯善,虽没养在德嫔膝下,母女情分还是有的。 太后本不管宫中诸事,此时摇摇头,破天荒地反问道:“你觉得你四哥做错了?” 温宪一下子被问倒了。她秀丽的眉眼露出慌乱,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你同胤禛一母同胞,只见他大义灭亲,却不理解他心里的苦。叫哀家说,胤禛比你更在乎额娘,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太后也不解释其他,譬如德嫔是个拎不清的,譬如皇上可能看德嫔不顺眼。 绞尽脑汁分析完胤禛的苦衷,太后缓缓道,“为了德嫔,为了十四,也是为了你。” “有个犯了死罪的舅舅,有个胡作非为的外家,光彩吗?不罚德嫔,皇上绝对生气,九儿又将出嫁,到那时,别人会怎么看你?你四哥都是为你好啊。”太后语重心长,随即卡壳了。 那十几万银子……呃,得想什么理由呢。 太久没动脑了,有点困难。 太后还没来得及现编,温宪瞬间眼泪汪汪,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四哥有这么多的苦衷,我不懂也就罢了,还、还以为额娘受了罪!皇玛嬷,四哥好苦!我知道错了……” 太后吓得往后一靠。 哀家的口才有这么好?? 当晚,德嫔等了又等,终是忍不住问:“九儿没动静了?” 九儿心善,依旧惦记着额娘,只要九儿按她的话做,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大概率会生出怜惜的。 绿芜也着急,她道:“娘娘,待奴婢出去打探打探。” 一刻钟后,绿芜呆呆地回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然后呆呆地说:“温宪公主……温宪公主边哭边寻四贝勒去了,还念叨什么‘我对不起四哥’……奴婢、奴婢还打探到,皇长孙也在阿哥所。” 德嫔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太阳落山两个时辰,四贝勒的长子弘晖突发低烧。周岁的孩子最不能怠慢,听闻消息,太子妃赶忙遣人去了阿哥所,都是抱着药材的老嬷嬷,只其中掺进了一个弘晏。 说来也巧,弘晏刚到里间,弘晖的低烧恰好褪去,也吃得进东西了。 低烧的时间很是短暂,四福晋大松了一口气,看向弘晏的眸光温柔,四阿哥更不用说,紧皱的眉心松开,面上微微有了笑意。 弘晖还小,住在四福晋所居的正院,弘晏今年五岁,更没什么避讳。待弘晖动动小嘴,香甜地进入梦乡,四阿哥朝侄儿招招手,弘晏会意,转身悄悄退了出去。 叔侄俩刚刚进了书房,忽然有人禀报说,温宪公主来了。 来人的神色有些奇怪,胤禛一愣,九儿? 都那么晚了,皇祖母会同意? 毕竟是最疼爱的meimei,胤禛忙不迭迎了出去,弘晏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大老远传来阵阵婉转哭声:“四哥,是我错了!meimei不懂你的苦衷,是我对不起你!” 胤禛:“……” 弘晏:“……” 太子刚忙完手上事务,一回头发现儿子没了。 这小子不是去正院请安了么?飞快打探出原因,他铁青着脸来到阿哥所,目标坚定朝四弟书房而去,半晌,听见一道抽噎女声,大晚上的很是瘆人。 太子打了个激灵,狐疑转头—— 温宪公主不住地抽噎,哭得眼眶都红了。 她抹了把泪,秀丽的面庞满是坚定:“元宝说得对,这事,错在额娘。那十多万两银子,额娘不但要还,还需还得光明正大越快越好,一旦得空,我就去永和宫催她!” 胤禛在旁麻木听着,弘晏真诚夸赞:“姑姑人美心善,顾全大局,驸马见了您定会神魂颠倒,心里只装得下姑姑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