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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怕啊,这个人。 王子舟扭头朝窗外一看——午後两点,太阳最是热烈的时候,隔着玻璃都被蝉吵到头痛——好想吃雪糕、喝冷饮,干一些夏天干的事。 她重新拿起手机,发讯息给陈坞。 王子舟:上次你说有些纸质文献要给我,我今天下午可以去拿吗? 没有回覆。 忐忑焦躁的十五分钟後,她又输“顺便把伞还给你”,还没点传送,对面轻轻浮上来一个讯息框—— “可以,到东竹寮楼下发讯息给我。” 王子舟抄起手机,装好雨伞和钥匙就打算出门。到门口一想,万一纸质文献很多呢?还是背个书包好了。于是又折回去,翻出书包将其腾空,下楼取了车直奔东竹寮。 路上经过711,她又进去买了一大堆的冷饮——总不好空手上门吧?但又不清楚人家爱喝什么,各种口味都买一点好了。 吭哧吭哧蹬车到了院门口,王子舟已经满头大汗,脸也被午後烈日晒得发红发烫。也许因为怕麻烦,也许单纯不喜欢防晒霜的质地,她是个夏天也从不防晒的怪人。 晒黑就晒黑,变丑就变丑。 她在东竹寮院子里停好车,给陈坞发了资讯,然後把装冷饮的塑料袋从车前筐里提出来,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等着。 真热啊。她很容易出汗,正思索要不要进到楼里等,就看到陈坞抱了大概六七本大部头从楼门内走了出来。 这…… 王子舟提着满袋冷饮走过去。 “这么多啊。”她说。 “还有其他的,但一次性都给你有点太多了。”他说,“先这些吧。” 王子舟试图去接,可她还提着满当当的冷饮袋,就只能腾出一只手来,一时间不知道是从底下托住、还是一把揽过来抱着。陈坞看出她的犹豫不决,遂伸手过来,暂时替她拿着装满饮料的塑料袋。 王子舟两手并用,从他怀里接过那几本沉甸甸的大部头。 “那个——”她抱着书,笨拙地用眼神指指陈坞提在手里的塑料袋,“你拿着和室友一起喝吧。” 汗从鬓侧淌下来。 她甚至连呼吸还没趋于平稳。 风尘仆仆。 陈坞扫了一眼袋子里的饮料,忽然说:“你要上去坐一会吗?” “啊?”王子舟说,“好啊。” 对方伸手过来,轻轻松松就把书又揽了过去,转身朝里走。王子舟後知後觉回过神,拔腿跟上去,穿过一楼大厅,同他一起上楼。 有人在大厅里弹钢琴,断断续续的琴声与蝉鸣交织,像沉睡在夏季午後的梦里。促狭的楼梯间里,王子舟跟在陈坞後面,闻到了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皁气,她想。 “你室友不在吗?”王子舟问。 “有一个在,不过好像要出门。”他说。 王子舟没有白天来过东竹寮,但她确实感觉和晚上大不一样——也许是有自然光入侵的缘故吧,看起来明亮许多,连走道都好像阔了一些,让人对陈旧和杂乱生出一点宽恕之心。 陈坞在一扇门前停下来。 门是铁制的,中间掏出一块长条镂空,装了磨砂玻璃,底下还有个窄窄的投信口;门板上则尽是脏兮兮的涂鸦,还贴了一张字条,大字写着“ビラ不要”(谢绝传单);门把手圆圆的一个,是那种安全系数很糟糕的锁——往门缝塞一张卡片就能撬开的程度。 陈坞拧开门把手,正要推,里面却有人拉了一下。 一个穿红T恤的胖子赫然出现在王子舟视线里。 他很夸张地“えー”了一声,然後满脸惊奇地盯住王子舟的脸。王子舟看他挎着背包要出来,索性退到一边让开,他嘿嘿嘿地对陈坞笑了笑,最後招呼也不打,挪动着壮硕的身体走了。 好奇怪的人,王子舟想。 “进来吧。”陈坞说着,敞开了门,脚挪了一下地上的红砖块,让它挡住了门板。今天有风,宿舍另一边的窗户也开着,空气顿时流动了起来,但还是热得不行。 陈坞拧开立式风扇,说:“随便坐。” 王子舟一眼就扫见靠墙摆着的真皮红沙发,她正打算卸下书包坐下来,陈坞却阻止她说:“不要坐那个。” “诶?” “那个是野口的沙发。” “野口?”王子舟问,“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室友吗?” “嗯。” 王子舟觉得那人古怪得很,顿时离那张沙发老远。陈坞看她穿着阔腿七分裤,放心地递了一个坐垫给她。王子舟在宿舍正中的矮桌前坐下来,陈坞问她是要对着电风扇先吹一会直风还是开转风,王子舟说:“对着吹一会吧!” 太热了。 陈坞移动了电风扇的位置。 不太凉快的风迎面涌来,王子舟自鼻腔里重重逸出一口气,这才有闲暇打量宿舍内的布局。东竹寮是学生自主管理的宿舍,男女同楼,不过女浴室进门要密码,一楼则只有男生宿舍。各宿舍布局、定员数略有差异,陈坞住的这个是四人间,均为上下铺—— 不过,现在这里应该只住了三个人。 王子舟只是扫了一眼床铺,就能得出这种结论,她甚至能判断出哪个铺位是陈坞的——下铺那个,深蓝色床品,薄被完全平展开,枕头上有耳塞盒子和眼罩——这就是狂妄的窥探魔的直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