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都市小说 - 秘密电影在线阅读 - 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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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里没有爸爸,或许他就是那个拍下照片的人。

    那是温佑斓曾经幸福美满的家。

    第二页,弟弟一岁了,脸蛋圆圆的,笑得傻里傻气,温佑斓抱着他的动作已变得很熟练,哥哥的头上戴着生日帽,桌前是奶油蛋糕,爸爸正在切蛋糕,这次是mama拍的照。

    第七页,正在上幼儿园的弟弟,五官里已能看出段殊的模样,他穿得像个小大人,背后的黑板上写着花里胡哨的几个大字:当我长大。一脸笑容的爸爸mama站在他的身旁,似乎是在参加幼儿园里举行的活动。

    这张照片有些失焦,应该是温佑斓拍的,段殊注意到相纸上隐约有些突起,他将照片抽出来,看见了背面有一行写得端端正正的小字。

    [弟弟说长大了想当科学家,先帮他记下。]

    十个小孩里,有五个都想当科学家。

    第十页,上了小学的段殊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掉眼泪,坐在左边的母亲满脸忍俊不禁,右边的温佑斓正在看书,脸上也隐隐露出笑意。

    端正的小字变得更清秀了一些。

    [被社会新闻气哭了,又说长大了要当律师。]

    第十二页,礼堂上悬挂着奥数比赛颁奖的横幅,胸前挂着金牌的温佑斓抱着视线乱飘的淘气弟弟,父母一左一右站在身旁,一家四口兴高采烈地合影。

    [我能成为数学家吗?]

    然而幸福的时光到此为止。

    再往后,画面里不再有父亲和母亲,也没有了温佑斓,只剩下永远在镜头中央的段殊。

    每年生日,温佑斓都会为他拍照留念,那行写在照片背面的小字纪念着段殊人生的每个阶段。

    [弟弟的梦想又变了,变成了消防员。]

    [弟弟说想要考警校,我不想让他去。]

    那行字迹愈发成熟,脱去了所有的稚气。

    第二十五页里,十三四岁的段殊正在尝试攀岩,他的身上捆着牢固的绳索,一脸兴奋地朝着远处的镜头微笑。

    [他越来越喜欢追逐危险。]

    段殊恍然地转头,再一次看向那个被赛车和医学填满的书柜。

    所以,温佑斓没有成为数学家,他成了一名最好的医生。

    这些暗地里的担忧和付出,他从来没有向只需要任性度日的弟弟提起过。

    温佑斓说过许多次: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弟弟,所以他甘愿压缩自己的人生,他甘愿付出一切。

    温佑斓被这个家困住了,他被自己困住了。

    从父母离世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走出去过。

    这是齐宴早已埋下的线索,就像床头柜里的毕业证书和声乐比赛奖杯,只是段殊到此刻才去探索。

    他为什么会写下这样一个人物?

    不被理解的、孤独的人,背负着哀伤的往事,没有真正的同伴。

    段殊觉得很熟悉。

    熟悉得仿佛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唯一的区别在于,温佑斓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所以他将感情都转移到了弟弟身上,强迫着自己为了弟弟而好好活下去。

    而他没有。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一场汹涌而至的夏日暴雨,疏离地降下,丝毫没能落进这个被封闭的家。

    段殊想起和黎嘉年在温泉酒店里的对话。

    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黎嘉年,毫不在意地对他提起了自己痛苦的童年。

    于是他被黎嘉年感染,开始试着用心画画。

    他离开上个世界之时,有一幅画尚未完成。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不开灯,除了一片漆黑,还有什么?”

    ——“还有声音。该怎么画声音?”

    黎嘉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这是你的画,你会知道的。”

    现在,段殊知道了。

    这一刻,他听见屋外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打在雨棚上是厚重的脆响,落进草丛里是短促的闷声,拍在路灯外壳上,会淬出更空灵清透的声音。

    他的听觉很敏锐,能准确地分辨出雨点落在不同物体上的声音,能辨识出声音里细微的不同,凭着这份能力,段殊在考大学时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录音系。

    但那不是天赋,不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而是他被关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时,唯一拥有的东西。

    房间里很黑,老式水泥墙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所以他能隐约听见掠过枝头的鸟鸣,听见楼下轿车按响的喇叭声,听见左邻右舍又在为了琐碎的小事大动干戈。

    那个外面的世界便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眼前。

    但段殊最喜欢的还是下雨的夜晚。

    人们会急匆匆地赶回家,街上少有车辆,所以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自然的声音,雨点拍打万物,洗净一切污垢,美好得像一场梦境。

    他会透过淅淅沥沥的声音,努力地想象那个美妙的雨夜。

    漂浮的雨丝如同一场朦胧的雾气,无数树叶像暗绿的萤火,忽闪忽闪,五颜六色的伞面上清脆地飞溅出晶莹的水珠,落进他眼睛里,就成了最安静的雨滴。

    他蜷缩在角落里拥抱着自己。

    直到终于消了气的母亲或者父亲,用力地打开被锁住的房间门,不耐烦地叫他出来吃一顿冷透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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