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看着茶几上堆放着的养身补品和鱼翅鲍鱼,苏世渊心里一阵腻歪。听了曹明彦的话,更是觉得恶心反胃。 我们打听到小霍先生自打进了你们苏家的门,就三天两头发高烧。甚至还有在外面流浪一星期都高烧不退的时候。估摸着这孩子应该是营养跟不上免疫力低。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和食材。 曹明彦说到这里,也不看苏世渊。语重心长的冲着霍柩说道:你年纪还小,不明白身子骨亏了,到老了会有多遭罪。我听说你还要给苏董的独生子捐献骨髓?那你更应该把身体养好了。虽然大家都说这骨髓移植手术没有后遗症。可吃药打针还有个体差异呢?如果不好好保养,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万一,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不劳费心。苏世渊沉声打断曹明彦的话,脸色都有点发青:我苏世渊的儿子,我自己会照顾。 本城谁不知道您苏董爱子如命。我当然相信你会照顾好你的儿子。可你亲生儿子不是在医院里躺着嘛!曹明彦笑眯眯说道:我现在关心的是给您儿子捐献骨髓的志愿者。苏董不会连一品楼关心恩人都要阻拦吧? 苏世渊皮笑rou不笑的说道:霍柩行事鲁莽,无意间损害了一品楼的声誉 话可不能这么说。曹老爷子缓缓开口。为了表示一品楼的诚意,他今天是亲自到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霍先生的举动,并非损害了一品楼的声誉,而是从源头扼杀了明彦要砸一品楼招牌的可能性。从这一点说,他确实是我们一品楼的大恩人。 曹老爷子说到这里,看向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怎么说话的霍柩,眼神分外慈祥:不知道小霍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一品楼做一个名誉顾问?你厨艺精湛,人品又好。我们一品楼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没等霍柩开口,曹老爷子又说道:一品楼愿意以每个月一百万的月薪,聘请小霍先生担任名誉顾问。您也不用做菜,只需要闲暇时间过来转一转。如果兴致好,可以给我们的厨师传授一下您学做菜的经验。或者我们爷儿俩切磋一下。我年事已高,如今也不怎么下厨了。技艺或许生疏,经验还算丰富。 苏世渊和陆嫚臻都没想到曹老爷子居然会来这么一招。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会儿,陆嫚臻才气急败坏的拒绝道:不可能!霍柩就算要当什么名誉顾问,那也是去苏园当名誉顾问。他才不会去一品楼。 曹老爷子心平气和的说道:愿意不愿意,还是让小霍先生自己决定吧。你们做父母的,虽然有心,但也不该阻拦孩子的前程。 陆嫚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厨子能有什么前程 话没说完,突然看到霍柩似笑非笑的眼神。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还游说霍柩去苏园当主厨的事儿。 神色顿时尴尬起来。 霍柩没理会陆嫚臻。他有些好奇的看向曹老爷子。 又是一个一百万!他最近好像跟一百万很有缘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我提前更新啦︿( ̄︶ ̄)︿ 第17章 你觉得这个交易公平吗? 留意到霍柩的打量,曹老爷子微微一笑,语气越发慈祥的问道:不知道小霍先生意下如何? 霍柩开口说道:您直接叫我霍柩就行。 沉吟片刻,霍柩又道:每个月一百万,换一品楼的声誉。这种千金买马骨的事儿,一品楼倒也不吃亏。 曹老爷子笑眯眯道:既然打算诚心合作,自然是要双方共赢。哪一边吃亏了都不好。 说到这里,曹老爷子还很着痕迹的看了苏世渊一眼。 苏世渊: 霍柩低头一笑。他倒是挺喜欢看苏世渊吃瘪。可惜他离剧情轮回只有四五天的时间了,倒也没必要折腾。 听到霍柩的拒绝,曹老爷子倒也不觉得意外。霍柩现在寄人篱下,就算对苏家再不满,想来也不会接受一品楼的橄榄枝。这孩子处境艰难,曹老爷子倒也愿意帮扶一把:如果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来一品楼找东阁。 霍柩笑眯眯道谢。 苏世渊的脸都黑了。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陆嫚臻回头就冲霍柩说道:幸好你还有点聪明劲儿。知道曹家人这次过来,就是故意来气董事长的。他们没安好心,拿你当靶子。 人家愿意拿一百万请我当靶子,也是人家有诚意。霍柩心情非常不错,笑眯眯说道:你就别在我面前说别人坏话了。 陆嫚臻瞪了霍柩一眼:瞧你那嘚瑟样儿!一百万怎么了?谁又拿不出一百万来。你要是肯去苏园当主厨,董事长也会给你一百万。 陆嫚臻说到这里,看向苏世渊,笑问:是吧? 苏世渊点点头,对陆嫚臻的提议颇为心动。 聘请一个打败了一品楼主厨的人去苏园当主厨,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方式。更不要说霍柩之前让一品楼免单一星期的提议还博得了很多消费者的好感。 那就姑且让一品楼再得意一段时间。看他们出钱出力安抚食客,等时候一到,苏园再站出来坐享其成。 苏世渊心里头盘算不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以利用这些事做点文章出来。可还没等他捋顺思路,就听到霍柩嗤笑一声。 一百万请我当主厨?霍柩想到那个愿意拿一百万请他做一道菜的霸道总裁,顿时膨胀起来:还差了点意思。 一品楼那一百万只是请他当名誉顾问,到了陆嫚臻嘴里就成了主厨。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 陆嫚臻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都是自家人,难道我们还会让你吃亏。你也太斤斤计较了。 你让我吃亏的事儿还少吗?霍柩也针锋相对的还了个白眼:还有,别动不动就张嘴闭嘴自家人。十几年没见了,我跟你没那么熟。 陆嫚臻被霍柩怼的无话可说。气哼哼道:不熟就不熟。不知道好歹的小白眼狼。 鼠目寸光还自以为是。牙尖嘴利气的人肝疼。 陆嫚臻恨恨的吃了一块水果,只觉得牙根痒痒。早晚有一天,她会被这小崽子气死。 霍柩撩起眼皮看着陆嫚臻,笑容和煦人畜无害:不熟归不熟,再污蔑我的人品,小心我把你告上法庭,就告你个遗弃罪反正这十多年的抚养费,你是一分钱都没给。 霍柩的话,犹如数九寒冬里迎头浇下的一盆凉水。陆嫚臻的心火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怔怔的打量着霍柩,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觉得我斤斤计较鼠目寸光?觉得我性格不好?觉得我处处跟你作对,不能理解你的苦衷?霍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陆嫚臻阴晴不定的一张脸,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暗搓搓的埋怨过,同样都是十六岁的孩子,我怎么就不如苏世渊的儿子讨人喜欢? 不等陆嫚臻回答,霍柩又笑眯眯的说道:可能是因为我被亲爸家暴,我没钱吃饭,不得不去翻垃圾桶,捡矿泉水瓶攒生活费的时候,我亲妈在精心照料别人的儿子吧。 刻薄的话犹如一把尖刀插进心脏,陆嫚臻的脸色瞬间煞白。 霍柩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陆嫚臻的脸色。半晌,笑容可掬的说道:别再用小白眼狼这样的话来指责我。你觉得跟我相处不容易,那就对了。 因为原身活在这世上的十六年,从来就没有容易过。 陆嫚臻怔怔的看着霍柩。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上来。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霍柩站起身,慢悠悠的走上楼梯,消失在二楼。 半晌,才缓缓的轻呼出一口气:他在怪我。 陆嫚臻的手紧紧握住苏世渊的手,双目含泪,只觉得满腔委屈无处诉:他在怪我对不对? 苏世渊揽住陆嫚臻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神色若有所思。 他觉得霍柩并不是怨恨陆嫚臻。也没有埋怨责怪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在反击。 因为陆嫚臻的话让他不痛快,所以他也要让陆嫚臻不痛快吗?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霍柩下楼晨练的时候,就看到陆嫚臻妆容精致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似乎是这个女人在面对可能存在的攻击和伤害时,能想到的最有力量,也最能让她拥有安全感的武装。就好像戴上了一张无坚不摧的面具,再也没有言语可以伤害到她,也没有人可以击垮她。 霍柩,陆嫚臻叫住霍柩,语气沉甸甸的说道:我们应该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霍柩靠在玄关上,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想跟你谈的那个霍柩已经死了。 陆嫚臻脸色苍白:你不要以为,你说出这样的话,就能扎我的心。 我承认,当年抛弃你离开那个家,我的做法在你看来,确实狠心。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陆嫚臻目光直视着霍柩的眼睛,缓慢却坚定的说道:在身为一个母亲之前,我首先是一个女人。或者更准确点说,我是一个人。我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理想。 你爸爸酗酒,家暴,完全不是一个好丈夫。当然他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不想把我的人生毁在这种男人身上,难道有错吗? 没错。令陆嫚臻觉得意外的是,当她说完了这段话,霍柩居然点了点头。 然后呢? 陆嫚臻愣住了:什么? 霍柩耐心反问:然后呢? 看着霍柩的态度,陆嫚臻只觉得好笑。她自己辗转反侧,反复排练了大半宿的腹稿。那些苦口婆心,想要说服霍柩的话,此刻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霍柩的回应让她觉得无力。或许霍柩根本就不能体会她的辛苦和无助。也不想懂。 你不应该为此怨恨我。陆嫚臻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又略带希冀的说道。不管怎么说,霍柩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希望霍柩能体会她当年的绝望。 她必须脱离那个泥沼。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否则她的人生将万劫不复。 我没怨恨过你 看着陆嫚臻的反应,霍柩恍然挑眉,特别犀利的说道: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应该体谅你。甚至应该对此感恩戴德。因为你在果断离开那个泥沼之后,在追求自己人生价值的时候,并没有忘记我这个儿子。过了十多年竟然还想到了带我回苏家,给我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 但我显然对你的所作所为并不领情,因此你感觉很委屈? 陆嫚臻张了张嘴。虽然她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但经过霍柩这么一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就对了。霍柩耐心剖析道: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从个体的角度出发,你想要摆脱糟糕的人生,追求更好的自己和更好的生活,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有错。 陆嫚臻闻言,脱口质问道:你既然明白,那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因为你接我回苏家这件事,本质上是一个交易。霍柩说道。 抛开我们之间的母子关系不谈。这件事的本质是苏琢需要我的骨髓治病,你需要我的骨髓向苏世渊邀功。基于这个前提,你们把我接回苏家。拿我的骨髓换苏家继子的身份,也是你的自作主张。因为你觉得这笔交易对我来说十分划算。 可是你却忘了。骨髓长在我身上,是否愿意接受这笔交易,选择权应该在我。提出什么样的交易条件,主动权也该在我。你们不该用钱权逼迫我,也不该用亲情绑架我。 更何况十几年都见过面的母子之间,又能有多少情分可言? 霍柩嗤笑一声:可你却一厢情愿的替我作出了选择。然后还埋怨我不知道好歹。觉得我应该笑容满面的拱手送上骨髓,然后伏低做小的留在苏家,心甘情愿的给苏家当牛做马。因为你觉得只有我这么做,你在苏家的地位才会更稳固,你在苏家的生活才会更容易。苏家才会真心接纳你的一切。包括我这个你跟前夫生下来的拖油瓶。 我没有陆嫚臻反驳道。 霍柩静静的看着陆嫚臻,想要听听她会怎么辩解。 然而陆嫚臻只反驳了这么一句,就呆呆的看着霍柩。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有理有据的反驳霍柩的话。 剖开那一层虚伪的亲情外衣,霍柩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确凿的让人无法反驳。 你之所以会对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感觉到愤怒,那是因为我说出了你自己都不想面对的真相。如果抛开母亲这个身份,单纯站在合作者的立场考虑问题,你就会发现我们之间的沟通至少会变得容易很多。 霍柩还特别体贴的给陆嫚臻举了一个例子:你看苏世渊,他就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笔交易。在没有把握让我乖乖躺到手术台上之前,他会对我提出的所有要求予取予求。是因为他明确知道,他没办法拒绝我。他需要我的骨髓,但我却不需要他提供的任何东西。 霍柩停顿片刻,慢悠悠的说道:按照你自己的思维逻辑理解这件事,那么十几年前,你脱离泥沼的代价是抛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十几年后,你想要在苏家站稳脚跟的代价是出卖你亲生儿子的骨髓。从头到尾,霍柩都是被抛弃被牺牲的筹码。 如果这真的是一笔交易,天平的一端是霍柩的人生和他的身体器官,而你能支付的唯一筹码就是你所谓的母爱和亲情。可是就连这虚无缥缈的亲情,也是被割裂的,至少霍柩得到的并不完整。 那么你觉得这个交易公平吗? 霍柩看着神情僵硬的陆嫚臻,抛出最后一句诛心之言:如果换位思考,你觉得霍柩委屈吗? 话落,一股浓厚的悲伤从身体深处席卷蔓延,瞬间淹没了霍柩的六感。耳边隐隐有啜泣声。霍柩恍恍惚惚间,似乎又陷入了那一段永远轮回不完的噩梦中。 他仿佛听到了那个已经消散,或者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的灵魂在哭泣。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