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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韩素娥有些不太自在地转眸,目光挪到窗柩上的雕刻上。 像是有话要说。 马蹄踏在石板上,声音清脆,谢景淞抬眼看了看前方,卓老夫人和姨母的马车在五步之外,离得不算近,自然不会瞧见他们这边,便策马靠近车窗。 “怎么了?”他低声问。 见他过来,素娥又提了提帘子,让两人更清楚些。 她沉默半晌,开口:“我这么跟着,不太合适吧。” 探亲的人明明是他,她同那卓府素不相识,扯不上关系。 方才卓老夫人询问她是否愿一同前往,自己本欲婉言推辞,却听他谢过卓老夫人的邀请: “她对此处不熟悉,我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少年眸光流转,落在她身上,微不可察的亲昵,“自然要同我一起。” 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谢景淞牵着缰绳,听完她的话。唇边染了似有若无的笑意,利落的下颌线透着几分矜贵。 “没什么不合适的。”他再度抬眼,漫不经心扫了前面的车辆。 却不知素娥心中所想。 她眼前闪过那个一脸欣喜唤着“表哥”的卓姑娘,语气不自觉带了疏离:“我只是个外人,并不认识你那些亲戚。” 靛青色的帘子缓缓落下去,遮住了车中人大半张脸,只余藕粉色的指尖搭在窗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半晌,谢景淞转头,这才品出她的情绪,微微俯身,在帘子上投下一道清浅影子。 “你不乐意?”他似乎没想到,眉间拧了拧,有些懊悔,“方才怎么不说。” 搭在车窗上的手倏然收了回去,帘子被风微微吹起,透过几道横杆,素娥扫他一眼,顿时又没了脾气。 谪仙般的人此刻正倾身,双睫微垂,似在凝神谛听,专注得有些虔诚。 “也没有不乐意。”素娥语气软了些,有些恼火自己不合时宜的情绪,倒显得不识好歹了。 她清清嗓子,面色恢复如常,“只是怕给你招致麻烦。” 若她不慎露出马脚,引得卓府人怀疑,岂不是给他带来不便。 车帘里头那层薄纱脱离素娥的手,轻轻翻涌,她眉头轻轻蹙起,在思考最坏的可能。 “婵娟姑娘。”一道声音令她回神,抬头见他慢慢直起腰身,乌眸投来深深一瞥。 他唤她,两个字念得慢,若隐若现的缠绵,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本正经。 “能替姑娘解决麻烦,在下求之不得。” 卓府离他们所在的客栈有些距离,但覃州城的街巷道路修得宽敞平坦,马车驾驶不到三刻钟便行至目的地。 车夫一声长吁后,素娥踩着白羽搬来的轿凳下了马车,将捂了一路手的锡奴递给蝉衣,抬步跟在谢景淞身后,后者似瞧她心中有怯意,人生地不熟,又容易被冷落,便故意放慢了步子,隔着半步距离走在她身侧,时不时微微回首,目光隐约落在她身上,如时时刻刻留意着。 甚是体贴。 高大门楣下,卓氏兄妹像料准他们会来似的,早早等在一侧,此时一见母亲和祖母便迎了上来。 卓悦儿随哥哥上前,快步走近后方瞧见那后面的人,又堪堪止住,杏眸含春,双唇轻抿,腮边蔓延起一抹笑意来。 她唤了声母亲和祖母,又将视线放在那人身上,一刻也不肯分神般。 “云舟表哥。”卓悦儿笑意盈盈地唤了声,亭亭而立,她未再出声,可一双美目却仿佛在说“你终于肯来了”。 谢景淞平静地应了声,对她同常人无异,目光掠过她看向卓平冬,轻轻颔首:“还是要上门叨扰了。” 后者仍不敢直视他身旁那人,只好强装镇定地回望他,摇头客气道:“表兄能来卓府,涵意不胜欢喜。” 被儿媳虚搀着的卓老夫人看了眼二人,笑眯眯地推了推自己孙儿的胳臂,口中亲昵地作势怪道:“冬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你表兄和这位贺姑娘进去,他二人行了一路,必定是累了,咱们府上不是有新进的云雾茶和点心,快快备上。” 闻言,卓平冬恍如大梦初醒,忙抬手将人往里引。 一行人经过回廊往府内前厅走去。 “表兄,我父亲他今日不巧还有公务,这会儿仍在知州府上,大抵等一个时辰后便可回来,若有照顾不周,还请海涵。” 卓平冬一面引路,一面生涩道。 面对这个表兄,他总有种捉襟见肘的窘迫感,仿佛对方身上有股气息在压迫着他一般。 他安慰自己,对方可是真正上过战场、能率万众军士对阵杀敌、将凶恶如豺狼般的辽兵赶出燕云的人。 所以,自己会有几分紧张和怯弱,也是情有可原的。 回廊到前厅有些路程,移步的间隙,卓老夫人有空同卓氏兄妹介绍韩素娥。 “这位是贺姑娘,是你们表兄的故交之女,老朽一见这位姑娘,心生亲切,便邀来府上,你二人一会儿可要多多照顾。” 见兄妹二人转头朝自己看来,韩素娥向二人微微一笑:“卓姑娘,卓公子,我叫贺婵娟,千里共婵娟的婵娟,襄州人士,此番叨扰了。” 卓平冬将她名字在心中念了两遍,这才有机会搭话,“昨日便见过贺姑娘,原来是表兄的熟人。” 他想起昨日的事,“贺姑娘昨日在刘能那里购置的绣扇,若是后悔了价钱,我可以找他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