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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牟笑着点点头。 这个饭馆,是阿牟爹娘开的,他们自北疆来到京城做买卖,一开始尝试了其他行当,但都不挣钱,后来试着开饭馆做北疆美食,没想到格外受欢迎。 阿牟娘十分高兴,连忙道:“夜屿大人快坐……”说罢,她又看了一眼冯丙,笑道:“这位大人是?” 冯丙微愣,正要开口。 夜屿却道:“这位是冯大人。” 阿牟娘又恭敬地点点头:“冯大人好!” 冯丙面色一顿,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 冯大人比冯公公,可要顺耳多了。 阿牟娘连忙邀两人坐下,热情道:“两位请坐!今儿想吃点什么,都算在我账上!” 夜屿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看向冯丙,道:“这儿的臊子面做得很好,可愿尝尝?” 冯丙回过神来,含糊地应了一声。 夜屿转而对阿牟娘道:“两碗臊子面。” 阿牟娘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准备去了。 阿牟则忽然站起身来,摸索着墙壁,进后院去了。 冯丙似笑非笑地看了夜屿一眼,道:“原本还以为,大人要带咱家吃什么山珍海味呢,没想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这般节省啊,哈哈哈……” 冯丙虽然心中对夜屿犯怵,但坐在夜屿面前,是一点面子也不肯掉,揶揄中还带着些许讽刺。 可夜屿却不徐不疾地开口,道:“这一顿,你以为很容易?” 冯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屿淡淡一笑,道:“你看到那对夫妻了吗?” 冯丙转头看去,那妻子便是方才招待他们的阿牟娘,丈夫恐怕就是阿牟的爹了。 冯丙疑惑道:“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们来自北疆,玉谷城。” “玉谷城?” 夜屿低声道:“他们经历过玉谷城十五年前的大劫。” 冯丙并没有去过玉谷城,但他听说过,十五年前,玉谷城曾被北戎占领过一段时间,经历了严重的战乱和饥荒,十几万百姓,最终只有一两万人活了下来,如今玉谷城里的百姓,都是周边迁移过去的。 冯丙听了,心中唏嘘一瞬,心道:那他们能活到今日,还能开上这么大的饭馆,也算是不易了。 但他依旧面上不表。 夜屿又淡淡出声:“为了谋生,他们自北疆来到京城,可孩子又得了眼疾,失明了,为了给孩子治病,他们花掉了大半积蓄。” “就是刚才那个阿牟?” 夜屿微微颔首,道:“阿牟的母亲带孩子出去治病,但却在治病的途中,被流寇冲散,后来,阿牟机缘巧合落到了难民村,在难民村呆了一段时日。”说罢,夜屿转脸,看向冯丙,低声道:“难民村你之前去过的,不是吗?” 冯丙确实去过……但他去的时候,这孩子还没有被送到难民村。 冯丙心中有同情,却不愿对外人道,只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他们也是倒霉……这般说来,他们能重新找回阿牟,又能将饭馆开起来,着实不易。” 夜屿看了他一眼,低声:“这不是倒霉……是世道不好,他们才会遇上这些事。” 冯丙微怔。 夜屿又道:“如今这世道,大多数百姓,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些苦,冯公公应当深有体会罢?” 冯丙面色一滞,嬉笑的表情顿时收敛,面色也冷了几分,道:“指挥使大人,何必含沙射影地扯到咱家身上?有话不妨直说。” 冯丙最忌旁人提起他的出身,尤其是在东厂的死对头,锦衣卫面前。 夜屿从容不迫地开口,道:“若是本座没记错的话,冯掌班是江州人士,出身于农户家中,因连年天灾,朝廷又加重了赋税,父亲不堪重负,才会累得因病身故。后来,你与母亲流亡在外,十二岁前,皆以乞讨为生。” “冯掌班十二岁之后,便跟着你的叔父冯公公,入了东厂,自此才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没错吧?” 他每说一个字,冯丙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他父亲病逝的时候,也恰好是新皇登基,苛捐杂税翻倍的那几年,如此重负之下,他父亲才会累得病倒,继而不治身亡。 但夜屿始终语调平缓,丝毫没有轻视或者戏弄他的意思。 冯丙有些不解地看着夜屿,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道:“咱家之前不知,指挥使大人居然对咱家的身世,如此感兴趣……大人费尽周折,将咱家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和咱家交朋友?” 夜屿笑了笑,道:“如果是呢?” 冯丙眸光一滞,他实在不懂这指挥使大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夜屿沉声道:“如今还有很多孩子,食不果腹,捉襟见肘,甚至颠沛流离。”顿了顿,他直视着冯丙的眼睛,道:“本座想问冯掌班,是否愿意与本座一起,改变现状,让更多百姓安居乐业,人寿年丰?” 冯丙心头微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夜屿。 夜屿笑了笑,道:“本座知道,冯掌班不是得过且过之人,心有壮志,却无处施展,既然如此,何不抓住眼前的机会呢?” 两人虽然不算熟稔,但夜屿句句都说到了冯丙的心坎上。 冯丙沉吟片刻,下意识问道:“如今这世道……要如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