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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救可以,我当时距岸边有点远,就算真过来也不一定能来得及,可你看看现在的我。”水鬼浑身肿胀,很明显是在水里泡久了,“你知道吗,快一个星期才有人将我打捞上来,我浑身肿得根本看不出原本什么模样,皮肤和rou都烂了,浑身散发着恶心的味道,之后又把我扔在一个地方,身上生了好多虫子,我不该恨么?” 直到现在,南溪村的人所剩不下多,大多已经离开县城,去了何处不得而知,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不得考证,但死亡这件事连水鬼自己都说跟那些人没关系,再因为这些事情而放不下、离不开,说不清到底是水鬼对身体的执着,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到现在说什么都没了意义。 “你是想说,你是为了报复才拿他们的魂?”重九问。 水鬼地笑着,脸上的rou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他如今的状态其实是维持着尸体最后的样子,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就算我报复能怎么样,我已经是一个鬼了,难不成把我扔到十八层地狱里?哦对了,这世间好像没有十八层地狱吧?” “谁告诉你没有的?”方未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热闹正看的兴起,见水鬼心态逐渐平稳,又开始添油加醋,“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没有?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我们是专门送你去下油锅的。” 水鬼听此噗嗤一下笑出声:“算了吧,就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说完他浑身一抖,先前消下去的黑气再次弥漫开,越来越浓,似乎先前被重九耗掉的东西正一点点恢复。 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说:“就说你们毛都没长齐,经验不足就敢两个人带我到这里,这周围有水吧?有水的地方就有死人,有死人就有怨气。” 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原本有些模糊的双脚现在已经轮廓清晰地踩在草坪上,他在逐渐恢复。 方未拍了拍重九的肩膀,歪头小声道:“怎么办,我没带符咒,手机也没带,要不要现在去搬救兵?” “去吧。”重九出乎意料地应下了他的话。 方未其实就是嘴贫一下,没想到重九真让他去。 他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这么晚都睡了吧,而且一来一回说不准要多久,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我还是不去了。” 重九看着面前逐渐膨大的水鬼,冰凉的手掌拍在方未的肩膀上,难得的好声跟方未说了句:“先回去,等一会儿我回去找你。” 方未原本还想在此多看一会儿热闹,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重九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心里似乎被一个柔软的小爪子挠了一下,而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真的往回走了几步,过了两颗树后才觉得不对劲,再回头时,发现重九已经紧贴着水鬼站着,举起满是黑雾的手,那模样和水鬼身上如出一辙。 黑雾好像有生命一半,顺着重九的手臂一向上爬,很快将整个手臂吞进去。 方未的脚步停顿了一小会儿,瞧见这个景象后麻溜地向外又撤了许多,确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波及才停了下来,躲在一棵树后半掩着身子,专注看戏。 重九在方未走了大概十米的距离后就懒得理他了,心思全都放在水鬼身上。 他和水鬼还有契约相连,所以当水鬼阴气暴涨时,重九身上同样感觉到了那股外界传递进来的力量,与他平时所用的不同,却又有一点相似。 重九手抵在水鬼的脑袋上,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像是换了个人,嘴角挑起一个惑人地弧度,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疤痕变成血红色,似乎下一刻就要滴血。这幅样子饶是再好看都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水鬼身上的气息只是阴气,而重九身上的气息则是来自真正的黄泉,不只是阴冷,还带着不通情理的刀锋。 水鬼身上的黑雾还在变浓,雾气缭绕在周围像是一个保护壳,而这个壳却被重九的手轻而易举击破。 他五指扣在水鬼头顶松散的皮肤上,低声道说:“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搜集魂魄是为了什么?刚刚有人在这我不方便多言,如今你确定要我说?” 水鬼五官被扯得变形,原本不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小小的瞳仁颤抖着死死盯着重九。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看透了,对方问出这种问题不过是为了无关紧要的过场。 他不言,或者不敢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看透到了哪一步,更怕这是对方在讹诈他,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重九手猛地扣紧,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在手下发出,那是头骨碎裂的声音,一个鬼的头骨。 “啊!!” 恶鬼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崩塌,灵魂的疼痛要比rou体疼上百倍千倍,他突然发觉当初死亡的时候,那种痛苦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他疯了般地扭动着身体,尖叫声穿破天际,林子里气息的鸟扑腾着翅膀散开,然而水鬼却挣脱不了一只手给他的桎梏。 他双手抓着重九的手腕,又扣又打,可那只扣在头上的手纹丝未动。 重九盯着水鬼语法扭曲的脸再次问道:“说,你收集灵魂究竟是想做什么?” 水鬼自从死后再没感受到剧痛,疼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还活着。 然而漆黑的手掌和腐败的皮rou告诉他,这是来自灵魂的痛,和rou体不同,他或许真的会因为这个年轻人而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