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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蚩双目惊惧睁大,鲜血自他口间溢出,不甘的蠕动着,沈牧亭能清晰地看清他的唇形,他在说:我不能死。 沈牧亭朝长/枪掷来的方向看去,月烛溟浑身浴血,还保持着掷枪的手势,直到沈蚩咽了气。 沈牧亭跟月烛溟隔着鲜血遥望着彼此,只一眼,他便懂了月烛溟的意思,月烛溟在看见他准备动刀的那一刻便看出了他要做什么。 不想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爹么?怕他现在身为人子,亲手弑父,在心底留下一道疤。 沈牧亭心中微暖,这人真的是,怎么就为他想得那么多呢? 就算现在,他也时刻注意着自己,他怎么就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还能分神他顾。 他根本就不在乎沈蚩死在谁手上,他曾言过:若是月烛溟需要,他会亲手献上他的头颅。 城门“轰——”地一声被撞开。 仇轩猛地飞身而来,对着沈牧亭就要单膝跪下,唤道:“公子,属下来迟。” 沈牧亭虚虚抬剑接住了他的膝盖,“伏琴受伤了!” 仇轩偏头看去,就见伏琴左肩上全是鲜血,全力护着江瑾、林渊、晏十风等人,他们已经被护城卫冲散了。 沈牧亭淡然走到吊着林绯钰的地方,挥剑砍断绳子,林绯钰落地后直接利用绑着双手的绳子勒死了一个护城卫,利用他的刀断了绳,捡起刀就杀了出去。 朴青芒的兵已经冲了进来,城门大开,到处都是喊杀声。 沈牧亭立于城楼,朴青芒直接挥枪,一声令下冲了进去。 沈牧亭遥遥眺望了远处拢在一身明黄中的月凛天,朴青芒已经兵临城下,他为什么不逃,为何还这么淡然。 沈牧亭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有沈蚩方才所说的百年之约,这于一个有野心的帝王根本就是吃亏的买卖,更何况孖离北国人人骁勇善战更是跟这个所为的合约处处矛盾,月凛天究竟在盘算什么? 难道……除了护城卫,他还有别的部署? 沈牧亭一脚挑起足边弓箭,张手拉弓,对准了巨大斗笠中的月凛天。 手指一松,箭矢带着千钧之力射穿了挡在前面的数道人影,一箭空就再一箭。 月凛天将护城卫全部当做了挡箭牌,步步后退,那藏在斗笠后面的视线阴狠嗜血,他张手,喉间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正常音调,哑着嗓子道:“放信号。” 月凛天确实有别的部署,他势要月烛溟死在宣临城,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为防万一,早就搬了救兵,就聚集在城外。盛宣的兵不为他用,那他就从邻国借兵,他有自己的打算,那是他身为帝王,永不愿屈于人下的傲骨与尊严。 一道赤红的焰火陡然升空,沈牧亭的视线随着焰火掠动,下一瞬,沈牧亭便闻城外马蹄踏踏之声。 他回首,就见城外烟尘翻滚,无数战马朝着这扇门呼啸而来。 落后的盛宣士兵被一律格杀,士兵骤然sao乱。 听见声音的月凛天猖狂大笑出声,看着月烛溟道:“皇叔,朕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他淡淡道:“朕就算死,也不会把盛宣交给你。”他会拉着盛宣给他陪葬。 他要毁了月烛溟在乎的一切,把他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全都还给他。 他从来不觉得是自己走错了路,他是盛宣的帝王,他是盛宣的主宰,他是一国之君,君荣国荣,君死国殉。 月凛天就是这么想的,他苟延残喘着,也不会让罪魁祸首好过。 听着城外踏踏铁蹄,朴青芒也慌了脸色,爆喝道:“关城门。” 可城门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早就毁坏,如何关得住? 朴青芒看着破城而入的铁骑,那根本就不是盛宣的兵,那旗帜也不是盛宣的旗帜,他们是怎么进来盛宣的? “孖离北国!”朴青芒震惊道。 第39章 出城 丰敏学手下的刀一顿, 被朴青芒带来的兵一刀砍在了手臂上,他的刀应声而落,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为首的孖离北国人一身戎装, 模样尽皆藏在铁盔之下, 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堆精铁里, 他举起手中弯刀,他身后的兵立即如汹涌的猛兽冲进了城内。 人数陡然悬殊, 朴青芒的三千兵马尽数被围困于城中, 他们本就没料到后有追兵, 哨兵也没察觉到分毫异常, 那么多人马, 根本就像完全与天地跟黑夜融为了一体。 “阿亭——”月烛溟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嚎声。 一支利箭带着破空之势朝着沈牧亭背后刺来。 沈牧亭微微侧身,一把拽住直逼他后心的利箭,那箭力道极重, 沈牧亭下盘稳固异常,那在他掌心不断涌刺的箭矢磨得他手掌刺痛。 他持剑回身, 看向射箭之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色戎装, 沈牧亭眼力极好,那人露在头盔之下的眼是鹰隼般的锐利, 深邃异常。 沈牧亭孤身立于城楼,周遭都是尸体, 两人隔空相望,沈牧亭波澜不惊, 纤薄的身躯却像是顶着宣临城的一座城池般悍勇。 那一瞬间,可尔察感觉周遭的风都静止了,那人只是明明风轻云淡的接了他一箭, 却给了他一种势如破竹的疯狂来。 这种感觉矛盾得很,他微微侧头问身边的人,“少安,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应少安全身都裹在戎装中,闻言轻声道:“回殿下,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