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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说,“会有许多流离失所的流民,会有人吃不饱饭,甚至卖儿卖女。会有良田荒废,会有瘟疫、劫掠和杀人……这我都知道。但……但……” 但“游侠”毕竟不是传说中那种有求必应的神仙。他也是寻常百姓,所求也不过就是吃饱穿暖,不被人随意欺负。 只不过换了个活法,把命运从别人手里抢过来,插进自己腰间的剑鞘罢了。 巨大的国家战车,轰鸣互相倾轧之时,他一介蝼蚁,能做什么? 顶多是多干几票劫富济贫,尸堆里寻点粮食财帛,或是拼着自身安危刺探军情,然后通风报讯,让那一百个本该因战争而丢命的百姓里,能少死那么两三个。 赤华见他突然羞愧,心里也不落忍,抬手帮他捋顺鬓角的乱发。 小伙子骨rou初成,生长得飞快。单单他们密切相处的这几日里,赤华便觉得他又长高了些——不过,也许是因为换了双草鞋? 也可能是她的错觉。他从一个胆小忸怩的无名小卒,摇身变成了精明强干的游侠之首,挺直腰身,让她刮目相看。 让她不禁心存疑惑:他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夏偃心口一热,满脑子只是她指尖留在鬓角,微凉的感觉。 他脱口就说:“不过,如果你让我……” “我没有。”赤华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轻轻巧巧地把话头截了下来,“我不懂民间艰辛,方才只是胡思乱想罢了。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事。‘白狐’独善其身便好,千万别……别为了什么无谓的愿景,卷进无谓的伤亡里。” 这话似有所指,又似乎是告诫。夏偃乖乖应了,心头浊浪翻涌。 第 31 章 徐国确实在集结车马。自那晚以后, 又撞见过两三回。这次百姓们都有了经验,知道怎么从小路悄悄的绕过去, 不让斥候发现。 但徐军并未靠近边境, 明显在酝酿突袭。赤华心急如焚。 她知道荆侯的能耐——他像个老实本分的小生意人, 治理国家还勉强在行, 行军打仗,他没这个魄力。要是真两军对垒,他说不定还得来个“不鼓不成列”,迂腐至极。 百姓们倒没太当回事。边境没军队, 路途比预想的顺利, 大伙连称运气好。 说到底,行军作战争地盘,这是上层贵人们的事。那些甲胄锃亮、耀武扬威的兵,也都各自有个体面的出身,学名叫做“士”。寻常乡野鄙人想参战挣军功,还缺乏那个资格呢。 所以, 那些冠冕堂皇的战争的理由,什么国运,什么德行,什么正义,也就在国都附近喊得响亮。跟这些浮萍般的流民,更是没半文钱关系。 贵族和庶民,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 眼看天气回暖,日头渐长, 北归的雁群渐渐稀疏了,路边的花草也开得茂盛了。一个湿漉漉的雨夜过后,空气明朗而透彻。 赤华爬上山坡,举目眺望,在极远处的两座险峻山峰之间,发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 “鸨羽关。”夏偃跟着跃上来,大气不喘一口,证实了她的猜测,“就是你当初进徐国的那条路。咱们已绕了过去。这儿虽然无人值守,但按照法理,你脚下的土地,已经是荆国所在了。” 不同的是,鸨羽关的关楼上下,多了不少井然有序的旗帜。周围精兵环绕,已是战备状态。 赤华微笑着“嗯”一声,心里却堵得慌,想流泪。 在鸨羽关宿歇的那一夜,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当时夏偃扮成个小兵,伴在她身边。 她始终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徐兵队伍的,她也没问。当初那身徐兵服色,早已烂成布条和布块,只剩下少许卖相完好的,让夏偃扎成个腰带,在腰间一晃一晃的,算是纪念。 夏偃笑嘻嘻说:“明日再走一天,走出这山,就可以跟老乡们告别了。” 赤华问他:“这么高兴做什么?” 夏偃没答,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摆明了不想让她听见。 * 赤华高兴不起来。 她又是一夜没睡,满脑子兵马和战乱。 她忽然忆起来,当年偃国之灭,她便见过相似打扮的徐兵,恶叫着打马扬鞭,战车从残破的城门口长驱直入。 阿偃的母亲,大概便是在那天死掉的吧。 眼下回到荆国,眼看归途过半,她突觉心中有愧。 前一阵子,夏偃愣头愣脑的提到景龙,她实在不应该冷语相对。他又做错什么了?不可理喻的,明明是她自己。 转身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眼眶里在滚泪珠了。 后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平时说话连“景”、“龙”俩字都少提。也不敢再没话找话,跟她交流的话题仅限于吃喝歇宿。 赤华觉得这样不行。她平素心肠硬。犯了错的婢仆就算在她面前哭出个黄河来,她也能无动于衷,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可她偶尔又优柔寡断,见了旁人痛苦,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错。 她无声地站起身,穿了鞋。 原先的名贵丝履,第一天走没几里路,已经磨成了一丛丛土色细线,算是返璞归真,顺带给她留下了一连串的血泡,权当纪念;如今的鞋子是夏偃特地为她编织的,用的是煮了水、浸了油的葛藤,细细地捋下碎刺,再垫熟制的皮革,杂了破丝履上拆下来的上等蚕丝,紧紧编上,再绕几层旧麻布,一圈一圈缠出弧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