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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长淮靠在石壁上,心如刀割,如烈火焚身,深渊之中的人唯一的希冀就仅仅隔了一道屏风。 但是他绝不可能跨过那道屏障。 姜凌与先皇在殿内用着晚膳,也许是平淡的一日,两人有说有笑。 计长淮明白了叫他来的目的。 “朕倒是像拆散牛郎织女的坏人了。”先皇见到了姜凌走后钉在密道中的计长淮。 若说拿捏人心,先皇应当说是善用至极。 “臣不怨陛下,罪有应得之人还在逍遥法外。” 这一切源头,只有一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在那以后,他变成了先皇最信任的密阁之人,拟诏、统领密阁。 干着最见不得光的事,但他是那京城之中最期待天明十分的人。 只是他无法选择。 东宫失火的那年,他就在东宫之中,晚到了一步只救出了姜烽。 “带他出京,谁都不要告诉。”先皇如此命令着。 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连皇帝也不例外。 “陛下,七公主也许……” 先皇的目光冷淡,计长淮立刻就明白这是在特意警醒自己不要告诉姜凌。 计长淮默然应下,但他看到姜凌日渐憔悴,太医给出了诊断哀伤过度,心力交瘁,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许是会心神耗费而终。 验尸那日,他将假尸的扳指位置调换,姜凌看过之后在去换了回来。 “是臣的失误。” “失误?”先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去领罚。” 计长淮在水牢中待了五日出来之后就被调去了外地。 但至少,姜凌还有一些期待。 留在京城也不全是折磨,他在密阁掌权虽然见不得光,但是京城中还是有些东西他能悄悄改变的。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开一家她最喜爱的戏楼,在她生辰的那一天放上满城烟花。 那微不足道火苗,在冷夜之中显得凄凉无助。 他也曾在那远处暗影之中望着在在焰火之下展露笑颜的女子, “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凌阳,你拿着……” 先皇弥留之际给了他一份空白的圣旨,他想用这张圣旨填什么内容都可以。 但是先皇最精明的一点也在这里,因为他迟迟没有给姜凌挑选夫婿。 如果是计长淮,那么手中的圣旨唯独不会干别的。 而他只有保住姜凌才能活下去。 后来宫变那日,他的箭羽一直在远处瞄准姜凌身边的人。 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了先皇嘱托手下留情,留了四皇子一命,结果大殿之上就变成了挥向姜凌的刀剑。 银箭疾驰,稳稳命中。 送去的虎符及时调来了援军,他看到姜凌以胜利之姿高举遗诏,那年需要人保护的姑娘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三皇子懦弱,任人拿捏,只有他登基计景逸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伪善的人装作心怀天下的样子,只要他绝对掌权,就不会想着谋反。 新帝登基,先皇的密阁成了新帝剿杀的对象。 计长淮带领密阁撤出京中,到了西疆与姜烽回合,让那空壳子的西疆刺史名副其实。 再回到京城,任谁眼中他都是满誉而归,风头无两。 但他知道走过这一路,自己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他的过去一如十几年一样肮脏不堪。 他不能护着姜凌一世无虞,他不能在姜凌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甚至不配出现在阳光之下。 这是他生来就注定的。 只是生在黑暗之中的人,总是向往着烈焰,像是寒冬趋向光热的人,那是刻在本能之中的。 他所求的只是那一方平静,但已然成了遥不可及的幻象。 而他唯一的私心就是在那张遗诏上填上了他的名字。 只是那秘密一层层揭开,他不知姜凌会如何看待他。 他对姜凌做过和许多人对待他一样的事情,计长淮不敢奢求原谅,甚至下意识想到的是逃避。 十几年的经历造就了他骨子里的自卑,表面的意气风发只不过是他的伪装。 密阁之人见不得光,就如他本来的命运一样。 欺骗、自以为是、晦暗又低贱的过往毫无遗漏的呈现在姜凌面前。 要说出这些对他来说是忐忑的,是如同等待审判一样。 “所以你一直都在。” 姜凌这是第二次听计长淮讲关于他的过去,她甚至没想到上一次的故事竟还没有结束。 两人到了计长淮的府上,那人站的离她很远呢,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每一次遇险,他都在,但是没能说上一句话,甚至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在京中安然入梦,计长淮则在黑夜之中穿梭无尽幽巷。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接受你?” “密阁做的事情……”计长淮的不安似乎刻在骨子里,回来之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能支撑他走到今日的也就只有眼前的人。 所以他说出的每一段过去都谨小慎微地对待着,惧怕着姜凌的反应。 祈祷着自己能够被原谅,被接受,但也害怕着会是一场空。 “我见过。”姜凌走到他面前,“我见过他们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