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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楼上那女人又去找许总了!你瞧她那样子,都到中年了,一把年纪还穿得那样风sao,不知检点!” “是啊,早些年做了人家的情妇,原配打上门的时候我们都看着呢。昨天那女人又进医院了,看着风一吹就倒,不知道是不是患上脏病了!” “哎,就是可怜了她那孩子,还上小学呢,真不知道她以后知道她妈是那样的人会怎么样。” “可怜什么,小三生的孩子,不,她妈连小三都不是,就是个私生女而已,爹不疼娘不爱,就不该生下来。” 许是察觉到小黎的到来,说三道四的人停住了嘴,欲盖弥彰地叫卖。 小黎背着书包,低着头从那群人面前走过,脸颊有些红。 没事的。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早就不在乎了,她是私生女,更确切地说,她是爸爸不要的私生女。 小黎在最角落的摊位选了最便宜的菜,提在手里,从书包里拿出几张很旧但被叠得很好的钱付过去。 走回家推开门,入耳便是一阵咳嗽声,听着难受,仿佛要将肺咳出来。 小黎熟练地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再轻拍她的背。 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一呼一吸间都透着无力感,偏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一双手青筋暴起,除了骨头没几两rou。 女人注意到小黎提回来的几颗白菜,眼神有些恍然,还没问什么,小黎已经熟练地过去将白菜放到水槽里。 这里原本是工厂的宿舍,后来改成了出租房,家里就一个房间,连厕所都在走廊的尽头,在窗边搭一张桌子,摆上电磁炉便是厨房。 “mama,我拿奖了。”小黎慢吞吞地清洗着白菜,解释了钱的由来,“镇上生物比赛一等奖。” “六年级了……” 女人身体弱,常年吃药打针住院,又咳嗽了,好一阵才道:“该升学了。” 初中比小学费钱,小黎看着水里的白菜,长长的睫毛刷下,慢慢又笑起来。 “mama,我不打算不上学了,听说旁边的工厂招人,我能赚钱了。” 她吸了口气,站起来将洗好的菜放好,开了火放油,“小升初考试我没去。” 那是mama头一次对她发火。 她说,她是恨她的,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年少无知,如果没有生她,她的人生会走得顺利很多。 可她还哭着说,她对不起她,让她一出生就被人唾弃,被人瞧不起,没有给她像别的孩子一样幸福安稳的生活。 女人说完,趴在床上咳嗽不停,颤抖的手去从床底搬出来一个箱子,“这些钱,是我攒下来给你上学的。” “小黎,恨mama吗?”女人问。 小黎是不恨的,摇着头。 可她不想上学,她渴望别的孩子那样,有新的玩具,穿新的衣裳……还有爸爸。 “不恨,我爱mama。” 小黎戴上围裙,锅里放油,加水。 第一次看见爸爸的时候,是小黎参加初中毕业晚会的时候。 舞台上同学青春飞扬,可她永远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人,戴着黑色眼镜框,厚厚的刘海挡着视线,看着呆板。 许家是大家族,年年给贫穷的人捐献的财物数不胜数。 许总站在台上,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讲起话来条理清晰,比楼房里的阿姨说的话让人舒服。 小黎默默地跟着许总,从校园内走到校外,她想看看,看爸爸会不会认识她,或许,抱抱她。 还没走近,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扑到许总怀里,亲切地喊:爸爸。 爸爸…… 那一瞬间,小黎脸上忽然烫红,酸了眼睛,其实那是人家的爸爸啊,不是她的爸爸。 大家说得对,她不该来这世上。 她知道那个女孩,许希,全市最好的中学的校花,好多人是她的追求者,她们班的男生也是。 街边橱窗里倒映着她的模样,这一次,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原来对面的那是钻石,而她,只是沙砾…… “mama,我们搬家好吗?”小黎哭着回家,“我们去外婆家,mama我们回外婆家好不好?” “mama,我跟外婆说,我求外婆收留我们,我们回去好不好?mama,我会对外婆好,我替你跟外婆道歉。” 她不想在这里,她不想知道她只是个没爸爸要的孩子。 mama年轻的时候不是正经的女孩子,做过许总的情人,不管许总跟他夫人的关系如何,她mama都是第三者。 能当情妇的女人,脑子不好也正常。 外婆的话听不进去,大学没读完就跟着许总来了M国,一气之下断了联系。 外婆的家在Z国,听说是个渔村。 千里迢迢回到Z国,可哪里还有渔村,连外婆都没了。 mama跪在外婆的坟前,哭了很久,连连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小黎怎么拉也拉不住。 mama说,小黎,mama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给人当情妇,抛弃了外婆。 一时的风光,半生的折磨,破坏别人婚姻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活在别人唾液里,连同自己的孩子都要被嫌弃。 她说,小黎,mama没有家了。 mama哭,小黎也哭。 小黎没见过外婆,只知道外婆的房子,不大,但很干净,是她以前没见过的那种干净,有单独的厨房,有卫浴有几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