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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衡辞在战场上说一不二,在朝堂之上同样能得到官家青眼,可偏偏这会儿他手足无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晌,李衡辞喃喃道:“你从前对我都是虚情假意,一分真心也无?” “算不上虚情假意,不过是在其位做其事,王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关明溪这话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关明溪倒不怕李衡辞勃然大怒,如巧儿所说要手起刀落将她脑袋掉了,依照她的了解,善王也不是那样残暴之人。 明明冬日还早得很,但李衡辞头一次如坠冰窟,他仔细观察关明溪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有负气之意,平静得宛若清澈见底的湖水,一丝涟漪都没有。 李衡辞怒极反笑:“我从前确是自持身份,也自大至极,以为你心中总该有我一席之地,没想你无情至此,总想要将我推开。” 他这话说得不轻,受万人敬仰的善王自我贬低,只换来关明溪一个清冷的眼神。 心中最后那点儿企图都被关明溪抹得一干二净,他人都说善王冷血,除了对待容纯公主这个meimei,便没有姑娘再入得了她的眼。 事实上,温柔娴淑又明艳动人的关明溪,才是最薄情的那一个。 当今官家重文轻武,三年前,李衡辞虽在战场上挣来了货真价实的功劳,也正因此,可朝堂之事了解甚少,朝中风向才有些偏颇,立太子一事呼声最高的不是他善王,而是长子康王。 先皇后走前捏着他的手,一是要他好好照顾容纯,二是要做个明君,不能让这天下落到康王母子手里。 康王好色狠毒,背后全是母亲曹氏推波助澜,给官家吹着枕边风。 李衡辞又潜心习得朝廷之术,因并没有助力的母后,又有皇后多加阻挠,这条路走得异常艰辛。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乃至官家都再看不清这个七子心中所想,不过终究是成了,前有朝臣愿为善王所用,后有皇城司暗地助力。 可这一切,却是忽略一人得来的,将来的善王妃关明溪。 第24章 炖一盅小吊梨汤,这甜汤…… 那日李衡辞走后,如今过去小半月,再未往瑞和楼来。 就连巧儿这样大大咧咧性子的人,也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她跟在关明溪身后问东问西,最后终于绕到了重点上:“娘子,善王同你都说了些什么?” 关明溪手下切着脆口的梨,预备做个润肺去燥的小吊*梨汤,听此,顿了一顿:“你要是闲得无事,便去看书。” 她想起李衡辞最后说的那句话:“既然你如此厌我,那今后我再不来扰你。”而后低低叹息一声,便卷了袖子离开。 秋风已经悄无声息席卷而来,一些树叶都渐渐泛黄,一早一晚已有凉意,明明是再舒适不过的天气,关明溪却觉得有些食不下咽,饭菜往往吃了几口就不愿再动。 因着徐家茶坊还没开,所以她还是无事便呆在瑞和楼,吴承远见此,还以为是自己做的菜关明溪不喜,还与德厨在庖屋中抓耳挠腮地探究过几次。 关明溪倒是说过无事,兴许夜里有些着凉,没了胃口。她自己也知晓是应付的说辞,今日便想着炖一盅小吊梨汤,这甜汤温润清甜,在秋日里喝下十分滋补。 所需秋梨、银耳、一些枸杞子,还有冰糖。关明溪想了想,又巧儿去大堂拿些酸甜口梅子回来,这样熬煮出来的小吊梨汤更加可口。 京中银耳甚为稀有,有记载称:“富贵有力者咸嗜之,呼‘五鼎芝’。”①那时的银耳如同白灵芝一般珍贵,只有富贵、簪缨之家,才有能力享用,寻常百姓是见不到的。 现下的银耳虽说没有白灵芝价高,却依旧贵重,又不易储存,成色好的都被上贡入了宫,就连瑞和楼这样的酒楼,也不多得。 银耳用清水洗净后用手撕成小朵备用,将秋梨切成小块一同放入炖盅,再把方才没有扔掉的梨子皮也扔进去。 这梨皮带有梨的果香,比果rou还要香甜许多,所以关明溪留了下来。 最后把几颗梅子倒入,加适量的水,放在炉子上用小火慢炖一个时辰。枸杞子和冰糖快要起锅时再放。 关明溪喜爱喝软软糯糯的银耳,便私心让火夫多炖些时辰,到午时用膳恰好能喝。 吴承远在一旁瞧着,脸上笑得都出了褶子,还得意洋洋地朝德厨炫耀有此女便是入土也心安。 关明溪将炉子交由火夫看好,便净了手要带着巧儿去识字。 瑞和楼这些小伙计,连着阿贵也大字不识一个,只有吴岩禄这个少东家才上过学,可算账时,他一人总归有些乏力。 关明溪便想着让巧儿读些书,兴许能帮得上忙。反正她整日也是跟着自己无事可做。 用那小吊梨汤作为奖赏,巧儿馋得咽口水,自己就捧着书看了起来。 关明溪坐一旁偶尔指点一番,偶尔用手撑着头沉思,她想着月底要开那茶坊,得多想些奶茶的做法才好。 阿贵来寻时,院子里那颗大大的青檀树枝干随风摇曳着,底下是一张陈旧的桌子,巧儿在认真习字,关明溪则垂了眸子,看不清神情。 他忽然不敢出声打断这幅美景。 还是关明溪拨开被风拂乱的发丝,这才看见他傻傻地立在眼前十步远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