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毒。两眼突出、鼻孔可见黑色瘀血、嘴唇破裂、两耳肿大、指甲漆黑,许是有人见不得狗太监残害忠良,提前送他上路。” 赵义嚎啕大哭: “贤弟!你死得惨啊!” 婵夏一口一个狗太监拉近彼此距离。 “我与义弟同为北直隶军把总,他不慎将监军太监挂在棚顶的‘宝贝’碰落,惹怒那狗阉人,随便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车裂后又命人乱刀砍碎。 昔日奋勇杀敌军功在身的王二死无全尸,害他的阉狗却逍遥,天理何在! 赵义难以抑制,嘶吼出心底郁结。 “天道不公!阉狗不得——”好死还没说出口。 后脑一痛,赵义转身,蝉夏手持灯台。 “你暗算我...?” “我是救你。” 伸手将晕过去的赵义推到一旁的椅子上。 “冒名顶替还敢嚣张乱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傻...” 若不是看在前世交情,她也懒得出手帮这个憨憨。 雨下了一夜总算停了。 黎明的曙光洒在城楼上,随着鼓声响起,四面城门同时打开。 灯油燃尽人未眠。 忙碌了整晚的蝉夏伸了个懒腰。 正待出去吸两口新鲜空气,忽听外面压着嗓饱含怒意的呼唤。 “陈婵夏!你给我死出来!” 蝉夏往桌底看去,想钻,已然来不及了。 门被踢开,进来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瘦小枯干穿蓑衣,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见到婵夏不由分说,抓着油纸包就往她身上招呼。 “你胆儿也忒肥了!” 婵夏哎呦一声惨叫:“阿爹!手下留情!” 陈四听她叫得好似杀猪,火头更甚:“喊什么,油饼砸人又不疼!” “我刚缝完尸,还没换衣清理尸毒,疼倒是不疼,可这饼就不能吃了...” 陈四忙把油纸包挪老远,贪财嘴脸与婵夏如出一辙。 “快去清洗,等会再算账!”陈四瞪了眼这胆大包天的丫头。 婵夏冲他嘿嘿一笑,去了后院。 从井里摇上一桶拔凉水,脱下沾血的罩衣,先是用清汁凝露仔细涂手脸消毒,再以清水香胰子反复洗净。 后院没人,她便解开发髻,满头青丝垂落,仔细涂抹凝露,以免沾染尸毒。 陈四过来,正看到闺女披头散发坐在玉兰树下的石凳上,吹兰芬馥,笑眼弯弯,满园盎然生机,全被她的瑰姿艳逸盖了去。 陈四吓得心一拧,三步并两步冲过来。 压着嗓子训斥:“死丫头,你不要命了?” “又没人看到,怕啥...”婵夏不慌不忙地把头发窝成鬏,取了俩崭新的布巾包上,美娇娘又成了面冠如玉小郎君。 “让人看到你女扮男装冒充仵作,不仅你要挨板子,阿爹我数十载的声誉也毁于一旦...” 陈四窝火。 这几日青州鼓腹含和,他这团头做得清闲,昨晚吃了几盏酒提早睡下。 醒来发现女儿留了纸条。 这胆大包天的丫头,竟拦下飞鸽伪造他的举荐信,独自去了县城。 陈四急了满嘴燎泡,冒雨急行,城门一开便冲进来找闺女。 闺女俩月前从树上摔下来,醒来便转了性子。 非得闹腾要做仵作,每逢他验尸她都要跟着,这次更是胆大,竟伪造他的举荐信,女扮男装就过来了! 这一路,想的都是闺女身份被拆穿被打个半死的画面,恨不得两肋生翅飞进城。 见她屁事没有还一副作死的样子,担忧化为愤怒,抡起拳头就要锤她,看她那酷似她死去娘的脸,又下不去手。 拳头停在空中,举也不是,落也不是。 “阿爹别气了,我回去做好吃的。”婵夏笑嘻嘻地放下陈四的手,就知道阿爹是个嘴硬心软的。 “别以为炖酱骨我便不气了。” “再加一份鱼圆,我亲自钓溪鱼。” 陈四吞吞口水,努力装作不在乎。 “你一女子怎好碰这些枯骨烂rou?我刚看你缝的那具尸,这种碎尸莫说你这般的新手,便是阿爹我这十几年的老仵作,也未必缝的好,好在你糊弄过去了...那鱼圆做得多些,上次都不够塞牙缝。” “傻阿爹,若不是为救你命,我何苦女扮男装跑这么远...”婵夏小声嘀咕。 她重生已俩月有余,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督主,就是放心不下阿爹。 前世,阿爹就是这时间前后死的。 准确的说,再过五天,六月十六,阿爹前世的死期就要到了。 留给婵夏力挽狂澜的时间,只剩最后五天。 ------------ 第4章 谁也不想留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婵夏都想不明白阿爹因何而死。 前世,六月十六云遮月,阿爹生辰,她煮了寿面,没等到阿爹归来。 只等来了衙役破门而入。 不仅带来了阿爹已经被杖毙的噩耗,还将她捆入教坊司做苦役。 身为贱籍仵作之女,进了教坊司也没资格做接客的女乐,只能在后厨做苦役,人下人中的下人。 跟阿爹有些交情的捕头,趁着四下无人对她说了实话。 阿爹查案得罪了人,据说是位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