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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一样。 黎昭觐见后两人都没叙旧,就直接说起西北边防,一直说到现在。 霍景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茶碗上的青瓷花纹,杯盏微热,像是阿初的手。 他忽然发现今日与黎昭说了这么久,竟然一直都没见小丫头进来偷听,感到好奇:“阿初呢?” 薛城刚去外头传完话回来,闻言答道:“阿初姑娘刚刚想进来送茶,被侍卫拦下,现在约摸去别处忙了。” 霍景煊与黎昭这等心腹商谈要务时只准薛城进出,不准其余人靠近,这是从前在西北就定下的规矩,回京后也一直如此。 想起小姑娘离开时一定满脸失望,霍景煊垂眸道:“往后她不用拦。” 薛城应声。 黎昭琢磨出点不对劲来:“这位阿初姑娘是陛下的红颜知己?” 霍景煊顿了片刻,垂眸说:“只是个小丫头。” “那怎么能让她随意进来?万一是细作呢?”黎昭故作担忧地问。 “你还想不想喝茶了?”霍景煊问。 黎昭一想到如果先前阿初没被拦下,自己早就有茶喝了,只能乖乖闭嘴。 正事说完,两人去窗边下棋叙旧,氛围也轻松了些。 不多久,阿初端着茶进来。 她被拦下后只能回到后殿等待机会,薛城派人传茶时,阿初立刻就端着先前泡好的茶过来了。 霍景煊望着她走到黎昭身旁,意图将托盘中的唯一一杯茶给黎昭,鬼使神差地咳了两声。 阿初的注意力顺着咳嗽声落到他身上,发现霍景煊那边也没茶,只能先端给他。 黎昭只能默默收回想接茶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霍景煊端起阿初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还似是挑衅地看了眼他。 黎昭:“???” 他是不是眼花,陛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黎昭还没想通,霍景煊喝茶的神色微微一变,发现这茶竟然已经凉透。 他料想阿初是将先前那杯茶端来了,没说什么,默默将茶盏放在一边。 黎昭用眼神示意阿初去给他也泡一杯。 阿初只当没看见,抱着托盘一言不发地站在霍景煊身旁,偷听他们说话。 黎昭第一次发现在宫中喝杯茶也这么困难,料想这位应该就是先前提到过的阿初,试探性地问:“阿初姑娘,能不能也帮我泡杯茶?” 阿初很想拒绝,但身为奴婢她没有拒绝的权利,正要应声,霍景煊先一步开口了:“薛城,去沏茶。” 薛城应声离开。 黎昭这下彻底觉得不对劲了。 霍景煊什么时候多看过身边的婢女一眼? 这次竟然还护上了!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黎昭忍不住打量起阿初,想要看出她究竟为何能让霍景煊护着。 霍景煊察觉到他的眼神,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不悦。 黎昭冷不丁被他瞥了一眼,后背发凉,收回眼神笑匆匆落下一子,直接堵死自己一大片棋子都没注意到。 霍景煊不动神色地把白送的白子一一拾起。 黎昭想着先前霍景煊说阿初只是个小丫头,似是没有纳入后宫的想法,打量着霍景煊的脸色问:“听说陛下还没选秀的想法?” “你什么时候也管起这些了?”霍景煊问。 “西北几个部族想与我朝联姻,但他们都知陛下不喜美色,不敢贸然将美人送来,只能托臣先来问问。”黎昭与霍景煊相识十年,从未见他身旁有一个女人。也不知是否当年退婚之事对他打击太大,以至于让霍景煊断了成婚的念头。 相比于长公主的催婚,黎昭语气平淡,明显是朋友间的闲谈。霍景煊并未生气,只是想到阿初就在身旁,他有些不自在:“你也是闲的,还帮他们传话?” 黎昭故作叹息:“臣可是忙得连娶媳妇的功夫都没有。当年还在我娘面前立过誓,二十五岁前一定成家立业。现在她老人家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臣还是孤身一人,当真是可怜。” “你该先去为黎夫人去扫墓。”霍景煊说着话锋一转,将这烫手山芋丢回黎昭头上,“朕今日就将你想成婚的消息放出去,保管冰人踏破你护国公府的门槛。” “别别别,我没那么着急呢。”黎昭连连摆手,眼底浮现起感叹,“整整十年没回来,京中变化颇大。进城时我瞧着街边都是些陌生的新店,偶尔有几家老字号也换了门面,差点没认出来。” 霍景煊刚回来时也是同样的感觉:“往后住在京中,慢慢熟悉就是。” 黎昭跟着霍景煊出生入死多年,两人私下没那么多规矩,随意闲聊:“我回京前打发下人先过来收拾屋子,本想照着我家原来的模样修葺,但想了半天,发现记忆都模糊了。” 他散漫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悲凉,薛城端了杯热茶给他,宽慰道:“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不然也只是个空屋子。” 霍景煊、薛城与他都曾是失路之人,感受过同样的人情冷暖,黎昭没再提那些不愉快的过往,笑道:“阿城说的是,咱们阿城越来越有禅意了。” “将军谬赞。”薛城笑笑,站到一侧,仍旧如同个普通太监一般。 阿初听着三人闲谈,握着茶托的手几乎要将茶托捏碎。 如果黎昭说的是实话,他这十年都没有回过京城,那两年前在家庙追杀她的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