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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过了没多久, 在明城那边,因为吴腾辉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觉得很压抑。”从嘉抽噎了一声,她揪着晏书贺的衣服,“我想跟我妈说的,但那会儿她已经怀孕了。” 从嘉被晏书贺抱在怀里, 她蜷缩着身子, 哽咽声显得格外无助:“后来、后来我有猜测过是不是吴心怡的mama害死了我爸, 但医院、那边的检查结果是意外身亡。” “你……” 晏书贺许久没说话,嗓音沙哑,他轻咳一声问:“那你有把这个事情告诉你mama吗?” “没有。”从嘉咬着牙齿摇头, “我爸爸死了没多久,宋清瑶就出生了。我没敢跟她说,但是后来想想的话, 可能就算是我说了, 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从嘉伸手擦了擦眼泪:“我都明白的,他们离婚以后,其实我就没有家了。” 晏书贺听着这些话, 喉咙生疼。 当初看到那些资料之后,他根本没办法将自己的立场转换到从嘉身上。可现在,从她的视角听完当年的事情,心脏细密的疼痛紧攥着他, 晏书贺手指都在颤抖。 “那我在医院遇见你的时候——” 晏书贺喉咙上下滚动,声线也再度变哑:“是怎么了?” 从嘉的手指用力抓住睡衣边角,她的眼尾被情绪逼得通红,语气艰难的、格外费力的将话从嘴里吐出来:“那时候,我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 话音刚落,晏书贺在预料之中的闭了闭眼,一把将从嘉紧紧抱在怀里。 而从嘉的话并没有停顿:“就是,那段时间在宋家过得不好,我爸爸离开以后,我就发现自己不太对劲了。那天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说……” 说到这里时,从嘉心底那种绵密的自卑感再度浮现出来:“确诊了轻度抑郁。” “之前你对我好,我不是没有感觉的。” “我就是……”从嘉声音里的颤抖越发明显,她忍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跟他说:“就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耗费在我这里。” 晏书贺手臂用力收紧,低着头将脸埋进她脖颈里。 记忆中,很多年前的从嘉绝不会是这样。 她应该是始终向着太阳生长的,没什么烦心事,也不该被一段,本该不是她的错的经历而困住。 晏书贺的宝贝。 不该自卑,不该后退。 她应该永远一往无前的朝前看。 甚至不敢去想,那天在医院的窗边,从嘉神色恍惚的站在那里,想要做什么。 她是否,也有过瞬间的轻生念头。 “那个时候发病,是真的觉得活着好难,我恨不得、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去死。”从嘉死死咬着牙齿,“凭什么他们每个人,每个该被惩罚的人都能有很好的未来。”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困住。” 病症最严重的的那个秋天。 从嘉偶尔看着窗外,开始逐渐南飞的鸟儿。是真的有过那样一瞬间,想要世界颠覆,太阳永不升起,她也想要,让那些原本该受到惩罚的人,尝一尝她的滋味。 忽然间,沉浸在情绪中的从嘉感受到指尖的温热。 她稍稍抬起头,看见晏书贺捏着她的右手,垂着眼睑,视若珍宝地亲吻着她的指尖。 晏书贺慢慢掀起眼皮,手指抚上她的侧脸说:“我爱你。” 从嘉眼神恍惚。 “你应该猜到了吧。”晏书贺扯扯嘴角,“我也不是你跟则安分开后,才喜欢上你的。你十六岁那年,第一眼,我就疯狂爱上了你。” 从嘉睁大眼睛,嘴唇也跟着微微张开:“你……” “这么久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 “但现在我说了,是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 晏书贺摸摸她的眼尾,对着她的视线,弯起唇角:“在最无望的日子我没有走向你,让你独自承受。嘉嘉,对不起。” 当时得知晏书贺很早之前就见过她,从嘉很惊讶。 后来他告白,从嘉也想过会不会是从那时候起,晏书贺就有了别的想法。但是他没说过,从嘉也不好主动问。 暗恋这种事情,向来都不会是什么很好的经历。 额角被人亲吻着,从嘉闭上眼。 她多年的所有难过与委屈在这一刻尽数消失,被晏书贺的气息包围着。从嘉前所未有的清晰感觉到,自己也是某个人爱了很多年的珍宝。 “抑郁症就像是阑尾炎一样,只是一种病而已。” 晏书贺抱着她的肩膀,吐息扑在从嘉的额角,他低声说:“别觉得配不上谁,你在我这儿是独一无二的。况且你会因为,我得过阑尾手术就嫌弃我吗?” 从嘉仰头:“不会。” “嫌弃我也好。”晏书贺捏捏她的鼻子,“我做过手术,你也生过病。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正好般配。” 从嘉看着晏书贺,脑海中回荡着他刚才说的话,哭腔略重:“那你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有你陪着我早就不疼了。” 晏书贺垂首啄着她的嘴角:“我也会永远陪着你,不会再让你疼。” “等到八十岁,你依然还是我的宝贝。” 那瞬间潺潺的溪流经过干涸的土地,水源所经之处遍地开满了鲜花,枯草也在滋润下长出嫩芽。从嘉被晏书贺的爱意安抚着,好似在这一刻,时光回到数多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