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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婆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当着众人的面从油灯中捞出了一块还带着皮肤组织的碎尸油,拿火焰一靠,顿时在空气中蒸发出一阵白雾,白雾中逐渐显现出画面—— 数以万计的士兵马车从一扇极大的青铜门中走出,背景是青黄不明的暗色,士兵们苍白着脸面无表情地往前行进,一直走近看不清的黑暗里...... “阴兵!”罗依依向前一抓那阵白雾倏忽散去,只剩瞳婆婆尖锐的笑。 她笑完了又慢悠悠地取下面巾,面巾下什么也没有,没有头发没有额头更没有脖子,只有那双极清澈的眼弯弯笑着看他们。 汤圆头皮发麻,被骇得几乎站不住。 瞳婆很快围上了头巾,举了举手中的灯,咿咿呀呀地指着罗依依手中的尸油盒。 “你是说,我们帮你找到你丢失的头,你就带我们找到阴兵?” 第92章 鬼话(3) 瞳婆的门“砰”地合上,剩下了捧着尸油的四人立在外面。 汤圆捏住一个盒子角,想哭又哭不出来,“主人,我们要回去了吗?” 罗依依把尸油装进乾囊,摇了摇头,“不能回,这个点回去就得吃孙婶的饭了。” 汤圆“哦”了一声,垂头丧气道:“也是。” 陆子平收回目光,微蹙了眉,“不对。” 他伸手一指,“白日青天村里却无人走动,昨夜我们抵达时尚还有几分犬吠,可如今竟听不见半分响动了。” 众人回想,从孙婶住处出发一路到瞳婆处,确实是顺利异常,这其中的异常便是几人如入无人之境,没有遇见半分动静。 汤圆有些发怵,正想去挨罗依依就瞧见她猛然抬头,问:“我们今日出门是几时?” “今日起得早,应该不过卯时。” 依依心头一跳,“快回去!” 四人急急赶回去,推开了孙婶家的门,院中静悄悄,那栋小楼沉默,洞开的门如同深渊。 “孙婶?” 无人回应。 陆子平步伐不停,“进去瞧瞧。” 众人鱼跃,一楼构造却与早膳时截然不同,汤圆问道:“走之前这里不还是空的吗?如今怎么——” 如今怎么架了这样大一台织布机器? “呜呜——” 有低低的声音从织布机背后传来,四人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终于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汤圆惊出一身白毛汗:孙婶正盘着一大捆的头发,用一根尚沾着血rou的白骨梭子织布,双眼空洞洞地平视,手里却一点儿没有停下。 “孙婶?”罗依依轻唤。 陆子平手从她的眼前掠过,摇了摇头,“别叫了,她听不见。” 正午的太阳直直射下,围观一个傀儡织布也确实无趣,四人重回到早膳餐桌旁议事。 罗依依从头梳理,“我们昨日到达时这里本是无一物的,村子是幻化而来,连吃食都是黑气所形成的,我推断这个村庄本就是死村。” “孙婶说村里的生计是织布,可白日却家家户户无人出现,是否都像孙婶这般在家忙活?” “是是是!”汤圆激动道:“村里一不养蚕二不种棉,想来村长所分配的布料就是瞳婆那的头发!” 陆子平道:“若是死村,鬼魂常常聚集必生怨气,如今村里虽是诡异,却无怨气,也算得上是干净祥和,应就是所谓村长给村民们分配任务后众人不知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宛如在人世时一般无二。” “如此说来,所谓不停慢慢有人住进来,便是有新的尸体鬼魂进入村子。” 依依默然,“瞳婆的眼睛不同常人,又知晓焚烧尸油幻像与阴兵定位,生前应当也是神婆灵婆一般地位,她帮助村民消散怨气,安定村子,唯独自己残缺,无法如其他人一般正常出入,却又不能同村民道去,才想借我们的手寻到她丢失的头,亦或者是死因。” 汤圆怯怯地举手,“主人,我有个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 “我昨夜好像是听过一种类似头颅落下的声音,但是不知究竟是我做噩梦还是——” “你们回来了?”孙婶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依依望去,一楼那架织布机果然消失了,只有孙婶围着围裙搓着手走过来,颇有些歉疚,“你们怎么这时才回,饭都吃完了。” 汤圆大喜,嘴里却道:“那太可惜了,我们应当早一点回的。” 孙婶抬头望了望天,脸色突然变了,急切道:“快进屋,天要黑该休息了,不能下楼!” 三人抬眼看了看高照的艳阳,疑惑道:“我看这天色还早啊。” “不早了不早了!”孙婶似乎不想解释,连忙将几人往楼上赶,死死叮嘱道:“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能下楼!” 罗依依顿了顿,问她:“为何不能?” 孙婶怔了怔,迷茫地站了一会儿,“为何不能......对啊,为何不能?” “我怎么想不起来呢?为什么......” 她喃喃不停,像是失了魂。 天地间风云突变,日色猛然暗下来,四周响起一阵“啪啪”的关门声,夜晚真的在一瞬来临了。 “孙婶,孙婶!” 罗依依急忙唤她,孙婶却充耳不闻,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她的周身散发,她猛地搭上汤圆的肩膀,“咯咯”笑了两声,幽幽道:“我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