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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绵理由充分:“所以实际上,我应该比你大。” 容吟:“……” 十七岁,比三百二十岁大。 也就她说得出来。 容吟笑出声,清冷笑容一点点扩大,映着耀眼的日光,好看极了。 他没再争辩,反而说:“嗯,你说得很对。” 重绵都做好了辩论的准备,这会儿犹如气球xiele气,瘪成小小一块。 容吟唇角的笑意几乎没下来过,直到出门去药屋,碰巧在竹林口遇见特意来拜访的祝牧歌,才稍稍收敛。 竹林茂密,两人身影被遮住,隐隐约约瞧不清晰。 重绵远望竹林口,突然间那些不开心又冒了出来,像是尾巴着了火般,急得蹭蹭往屋顶上爬。 妄图居高临下,悄咪咪观察,她踮起脚尖,摇摇晃晃往前下方看,只见祝牧歌手中拎着竹篮,坚持要递给他。 重绵心微微往上悬了起来。 这会儿她已经明白,祝牧歌赠礼不单纯是歉意,而是另一种不言而喻的表示。 透过竹叶的缝隙,她看见,祝牧歌的手悬在半空,维持了几瞬时间。 他没接,似乎正在说话,那双提着竹篮的手略显失落地缓慢放下。 他继续往前去,离开竹林,而祝牧歌留在原地,背影萧萧瑟瑟。 看到一整场无声般拒绝过程,重绵又刷刷刷从屋檐爬了下去,心里想,容吟意志坚定,认定了一件事,无人能打破他的原则。 所以,他一定不会接受祝牧歌的赠礼。 重绵给自己洗完脑,才勉强集中精神,进入到忘我打坐的状态。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她发现自己睡不着觉了。 当心里不平静,就极难顺利入睡,即便努力数绵羊,也无大用。 过了一会儿,她看看时间,午夜十二点。 她不甘心在床上扭动两下,一把掀开被窝,干脆用手机播放了一首舒缓的歌。 因习惯性的失眠,手机早就下载好了几十首催眠曲,按下播放键后,悠悠起了前奏。 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瞪向天花板。 啊啊啊再不睡,明天就起不了床。 重绵闭上眼睛,一首歌曲还没播放完,她骤然听到,轻轻的砰砰两声。 有人敲门。 重绵点暂停,竖起耳朵,屋外嗓音低缓,清晰传进耳底。 “怎么还不睡?”是容吟。 他问完话,不再出声,屋内屋外静得出奇。 重绵一阵无言,修士的耳朵可真好,离得挺远还能听到音乐声。 “睡不着。” 她边起身边说话,披了件外衣去开门。 他站在门外,没进屋。 午夜昏暗无光,月亮隐藏在黑云之下,他眸色如月,带着清冷气息,落到了她凌乱的头发上。 轻轻一声叹从他齿间溢出,重绵不自觉头皮发麻。 先前容吟提醒过多次,让她作息正常,避免影响修炼。现在有种被人捉住熬夜,让他失望担忧的感觉。 她低头愧疚。 等了片刻,她惴惴不安,他却未说些责备的话,目光如实质般落到她的脸上,淡淡问:“睡不着?” 重绵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生怕他问原因,她在心底想了无数个借口,他却没再追问。 空气陷入安静。 她忍不住悄悄抬眸,恰好捕捉到他变出一把古琴的瞬间。 容吟腰际的蓝玉化作缺月琴,月色从云层中探出头,水蓝色的琴身熠熠发光。 他就地坐下,屋门砰地一声自动关闭。 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门,他温声道:“睡吧,我给你弹几首曲子。” 半夜,为了她的睡眠问题,他要给她弹催眠曲。 重绵意识到这点,心底朵朵小花争先绽放,泛着甜蜜的汁液,在心口咕咕冒泡。 尽管明白,他的行为毫无暧昧的成分,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她修炼。 可她仍旧止不住高兴,扬起笑容,兴奋又伶俐跳上床,动作比方才稍显欢快愉悦。 她捏着被角,一颗心全然飘到了外头。 琴音如山涧流水,穿透整面墙,流动进耳畔,又如午间微风,阵阵吹动竹林,随着竹香拂到她脸颊。 明澈干净,遥远不可触及。如他本人,似近似远,有时候让人觉得,远得像天边月。 重绵闭眼,能够想象他此时的坐姿,挺直的背脊,他神情清寂,指腹按压琴弦,转弦拨动间流泻出动人的音调。 她想了想,反而愈发精神,赶紧止住念想,凝神静气,由阵阵琴音,将自己带进他编织的朦胧梦境中。 容吟弹的曲子如高山流水,岑寂易眠,让人做的梦,却不大像是美梦。 梦中,高挂的月亮,不知为何竟然掉到了她的鞋履旁。 千里之外高不可攀的东西,眼看着触手可及。 重绵伸出手,指尖即将抓住这镜花水月般的美丽。 可月亮有自己意识般,从她指尖溜走,低低贴住地面飞。 重绵不死心地跟着它,一整晚都追月,怎么都追不到的那种。 气得她在原地蹦跶,眼睁睁看到,月亮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灰蓝色的苍穹之上。 如梦幻泡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归得不到。 清晨,重绵被屋外的鸟啼声吵醒,她疲乏至极,起身时,头发呈鸟窝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