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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绵知道自己失控了,努力打起精神,耳边听到他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他缓声道:“都过去了。” 下一句,补充:“没事的。” 他越表现得没事,她的心情反而更差了,恶狠狠道:“他们都是坏蛋!” 他为她这孩子气的话笑了,应声道:“嗯,是坏蛋。” 她又骂了好几声,像在发泄,他静静看着她,没有阻止。 像是想到什么,她抿紧了唇问:“为什么不联系我?” 突然的问话,令他稍微一怔,转眼明白她在问什么。 他轻声道:“若我活着,你便要担惊受怕许久。若我死了,你听见我的声音,到我死去,无能为力的感觉也是另一种打击。” 这时候他还在为别人考虑。 重绵泪掉得更汹涌了。 她摇头,说:“但你知道吗?凡间有很多人死去,他们的亲朋好友最难受的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听见他的道别。” 容吟静静听她说,轻轻地嗯了一声。 重绵说:“不要这样,以后……” 似乎觉得不吉利,她连忙呸了一声:“没有以后!” 容吟笑出声。 重绵因为哭的太用力,连连打了几个哭嗝。 她捂住嘴巴,湿润的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目光缓缓往下,盯着他的手半晌:“还疼吗?” 容吟唇角浮出一个笑:“不疼了。” 重绵狠狠地把脸埋在他宽大的袖子间,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骗子。” 上次为她弹安眠曲,不就疼了一次。 他嗓音带笑:“何曾骗过你。” 重绵好久不开口,哭到将他袖口浸满了泪水才停下。 她抬起头,看他一脸无奈地晃了晃沉甸甸的袖口,道:“今日我终于体会到,姑娘家掉眼泪的厉害之处了。”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平静下来:“厉害什么?” 他笑了笑,良久,也不吭声。 容吟因灵力溃散时间太长,掉了一个大境界,从悟道期跌回炼虚期,又因手臂受伤,只好关闭药屋休息。 这段时间,重绵躺在他的卧房,连续躺了好几日。 他一提让她回自己屋子休养,她便像是受到折磨般,找了无数个借口,头疼眼花看不清路,脚酸胳膊疼爬不起床,容吟一靠近打算为她把脉,她便动作飞快地钻进被褥,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这床赖的,非得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容吟刚开始还信了,后来才明白她是不愿去自己屋子。 他毕竟是个男子,对姑娘家的心理一向琢磨不透,担心她心里存在一些阴影,挑了个清晨的好日子,坐在床边,直接问她原因。 她理由充分道:“我喜欢你的床。” 容吟笑:“这算什么理由。” 他心道,不如前几个更让人信服。 可这回,重绵说的是心里话,她喜欢他被褥的味道,像是小时候mama在阳光下晒好的被子,淡淡的清香,温暖的安全感。 当然还有一个最不能说的秘密,想离他近一点。 重绵半倚在床前。 他起身,打开窗子,收起遮阳的竹帘,灿烂的晨光飞洒下来,照射到她露出的胳膊上。 她捻了捻手指,如同握住了一缕阳光,说道:“外面天气真好啊。” 然后,自答自问地又说了句:“两天前我哭了,都怪那时候阴雨绵绵,害得我心里也跟着阴郁了。” 容吟回眸,逆光看不清表情,他往前几步,颀长的影子笼罩着她。 “为何突然提起那天?” 重绵的话题转的太过生硬,他露出一丝不解。 她突然坐起身,尽管发丝微翘,凌乱如麻,可她神情非常正经,用一种近乎于解释的态度说:“因为天气等等各种原因,我才会哭的,平时我都很坚强。” 容吟洗耳恭听:“比如说,还有什么原因?” 他唇角带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重绵说不清,好像是看小孩子胡闹的纵容,还有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意味。他有自己的判断,因为她前两天的借口,已经对她丧失了任何的信任。 这问话,更像是要看她能编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 重绵郁卒了,再美妙的好天气都无法扫清心中的烦躁,她不喜欢他这样看待她,无法理解他待她好,总是把她当小孩子。 明明他对别人,那些才刚入门的小师弟小师妹,都不是这样。 容吟继续追问:“嗯?为什么哭?” 出于一种叛逆心理,她认真地说出了真心话:“因为我把你当成重要的人呀!” 容吟微微一怔,刚要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下一句,她道:“就像我的师父,我的长辈!” 你把我当小孩,我当你师父,无比合理。 还能掩盖一下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 重绵觉得这两句话堪称完美对答,他说不定一高兴,就不会再催她回自己屋子了。 却见他的笑容一顿,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弧度。 重绵:“?” 持续了很久,他偏过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等会收拾一下,你该回去了。” 重绵:“?” 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