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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君。” “你说,人死,能够复生吗?”他以那双潜藏着意味不明的光亮的鸢色眸子紧紧盯着沢田纲吉。 人死,能够复生吗? 虽然不知道太宰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论起这个问题,沢田纲吉起先并非没有思考过。 并且他曾几近病态地、自私地渴望那些消逝的亡者们,能够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是绝大多数的理性,最后将他拉回了现实的层面上。 “抱歉,太宰。”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能。” “即便这个人再度复活,也绝不可能与生前如出一辙了。” 由纪消亡的那一晚,沢田纲吉回到别墅之后彻夜未眠。 他知道太宰治把书带回来了。他甚至思考过,如果自己在上面写下一个让由纪复生的故事,由纪是否就可以实现回到横滨与家人相见的愿望了呢? 他设想过。 并且为此犹豫了许久,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别墅内屯放的无数烟条都被他抽光了。 卧室内云雾缭绕之时,他颓然地靠坐在了窗户下面的墙壁上,并且最终还是放弃了。 没人知道复生逝者的故事究竟会不会化为现实。也没人知道,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不是那个稻森由纪。而稻森由纪本人面对自己被“复活”的事实,又会报以何样的意愿。 这些他们都无从得知。 “纲吉君说得对。”太宰治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本书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同样是万圣节的夜晚。 拿到了【书】后,太宰治却并没有感到分毫的喜悦之情。再确切些说,情绪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波动。 他坐在东京那处别墅里的沙发椅上,安静地凝视着绿色封皮的书。他翻开了书,盯着那大片大片的空白,却没有任何想要下笔的欲望。 墙壁上挂置的时钟始终在向前奔走,他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水笔,对着书页发呆了将近一夜。 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早先那渴望友人回归世界的念头,被他在心中辩驳回去了无数次。如今他连下笔的念头都不再有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千疮百孔、腐败糜烂。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毫无意义。 一切本就毫无意义。 织田作,倘若我真的通过非常手段将你“复活”,即使是你,也一定会对我大发雷霆的吧? 我不会打扰你的,我想我还没有烂到那种地步。 所以,请安心沉睡吧。 .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毫无意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太宰治现在恍惚产生了一种——“活着说不定也是有意义的”,诸如此类与他的人生观念完全相违背的矛盾概念。 对于这样不受控制的改变,他选择置之不理。 无视。 无视就好。 直到某一天,他惊惶地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产生过想要自杀的欲望了。 路过了一家店铺后,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扫视了一眼那粗壮的房梁,结果下一秒产生的冲动却是想去店里买上一杯奶茶。 他瞪大着眼睛,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僵硬地垂下头看向手中的饮品,脖子都发出了“咔吱咔吱”的声响。 惊醒——恐惧。 无视——逃避。 反驳——失败。 原来没有作用啊。 越是想要摒弃那些原本不该产生在他头脑之中的事物,那些事物就会愈演愈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些东西,是从什么时候,不受控制地蔓延疯长,最后趁他不备,在头脑之中落地生根的呢?. 他半阖下眼帘,以余光注视着那只握着书的,指节分明的白皙之手。 “纲吉君,是不是还差一片?”他问。 焦急地动身——他说下午就赶回来。 目标明确——目的地直指横滨。 书仍旧不完整。 还有碎片,地点就在横滨。 沢田纲吉最直观的变化,是在接触到书后产生的——刚刚接过便掉落的书,以及突然站起身朝他挥来的拳头。 他在接触到书后,一定知道了什么。并且,他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是。”沢田纲吉犹豫了片刻,甚至微蹙起双眉。 “我来帮你吧。”太宰治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甚至摸索着下巴分析道:“不出预料的话,想必这就是最后一块碎片了。” 然而,他见对面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弧度柔和的面庞,最后流露出一道苦涩的浅笑。 “太宰,这一次,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帮我?”很平淡的声音,却又像潜藏着风卷残云。 太宰治歪了歪头。 关于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竟思考不出最佳的答案。 “如果是不求回报的帮助,那就过于沉重了。”那个棕发青年收回了抓着书的手,手臂无力地垂下。 “所以,太宰治。”那双垂下许久的棕眸终于再度抬起,“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一次,是以什么立场来帮助我的?” * 沢田纲吉拉开了茶水间的折叠门,手里握着那本绿色封皮的书走了出去。 有几个八卦侦探社的社员已经快要趴在茶水间的门前了,见到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连忙一脸尴尬地站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