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穿书) 第54节
“您也别太担心,咱们准备得很充足。”辛语嗅着冰凉,上望了一眼天:“就是倒春寒也不怕。姑爷近日轻轻松松,一点不见紧绷,该也是心中有数。”心中有数,还是说低了。 几天前,她随方管事去通州府瞧铺子,都听说了。京里不少赌庄都开赌了,押注三鼎甲。姑爷呼声与那江南大才子江崇清一般高,江崇清还年长姑爷一岁。 不乱想了,吉安收回目光,看向已经开始抽条的辛语:“铺子相中了,你打算怎么装,什么时候装?” 提及这,辛语就不禁两眼放光:“姑,您和姑爷布置的书房和茶室就很好,我准备也这么来。不要太繁复,简单一些。让客人进到店里,便眼前一亮。” 有眼见!简约是不过时的潮流,再搭上新奇的编织物,脑中有画面了。吉安逛过珞子坊,也进过海云阁,一个经营模式新鲜,一个装点华丽,卖的差不多的货物,但都很懂因地制宜。 “目标客户呢?” 辛语直言:“通州府也属贵地,我们在那开铺子卖稀奇物,定位不用走低。而且像书房和茶室里的那种地毯,虽用的都是棉线编织,可人力消耗巨大。价上比不得海云阁的那些毯子,但也低不了多少。” 方管事已经联系牙行了,等姑爷考完会试,她这就要去牙行挑人。因着搓线、编织的手法并不太难,她暂时不准备雇佣,全数买人,签死契。等哪日姑爷出息了,她们有了底气,再组建作坊。 思路清晰,吉安伸手顺了顺辛语垂在胸前的辫子:“搓线、编织,一直依赖人工也不好。你可以请方管事和周明寻些厉害的匠人,看能不能改一改纺车和织布机子。” “这一点我也想过。”辛语蹙眉:“只当前更紧要是寻合适的线。周明这回带来一百二十种线,我已经拿来了,明日就让兰月和青雨试试。” “好。” 起风了,吉安裹紧斗篷,转身回屋里:“你袖子短了一寸,明日拿匹布自己裁两身。”辛语跟在后,鼻子一酸:“不用,身上这件去年秋才做的。我现长得正快,做了新的,没几个月又短了。凑合一下,等入夏再做新衣。” “做两身吧。”吉安笑道:“大姑娘了,要点好。这袖子都短到腕骨上了,还凑合?” 辛语拽了拽自己的袖口,眼里滑过晶莹:“姑,我会给你挣很多银子,”让您在姑爷面前永远直着腰。 “好,我等着。”吉安进去内室,坐到炕边,拉了辛语到近前小声问道:“晾了蓝花有几个月了,她还没动?” 怎么可能?辛语俯身凑到吉安耳边:“前儿我帮您给姑爷收拾完考篮,回去后罩房。在经过青雨那屋时,就听蓝花说,您带我这么大点的丫头嫁进楚家,十有七八是做了打算。” 吉安敛下眼睫:“她看到你了?” 踩了踩投在地上的影子,辛语撇了撇嘴:“精着呢。”见她将青雨、兰月、绿云都拢靠在一起,就想挑拨她生腌臜念头。真是内里住了鬼,一肚子鬼心思。 自姑嫁给了姑爷,在她眼里,姑和姑爷就是一个人。当初娘送她离开庄子时,叮嘱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死都不要沾主子的男人。 当时她不太懂其中的厉害,但后来看多了姑和姑爷的甜蜜,她明白了。这就跟把你吃得好好的松子糖抠出来,给个不相干的人舔一下,然后再塞回你嘴里是一个模子。 再甜也觉恶心。 “青雨什么反应?”吉安上炕,被窝里还有余热。 辛语双手抱臂:“说我还小,让她别瞎捉摸。”不等吉安问,她就将接下来的话全复述了,“蓝花讲青雨太单纯了,让她等着瞧。说你这一有喜,肯定把我提起来。正好我年纪小” 才闷了她四个多月,话就这么多了。吉安将软枕竖起,倚靠在上:“既然提到这事” “姑,让我来讲。”辛语跪到床边:“您要是疼我,就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吉安笑道:“我跟楚陌说过不止一次,今生他只能有我一个。”歪过身,拉她起来,“等年岁到了,你要是遇着好的,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掌眼。”辛语,她是不准备给早嫁,怎么也要等到满十八了再相看。 她还小,辛语岔开话:“蓝花怎么办?” “还是一样,留意着。” 天阴了一夜,更加冷。晨起见朝阳,吉安这心还是放不下。挨过两日,该来的终究来了。天降冻雨,打得小园里的松竹都缩头。下了半天一夜,屋里炭火都增多了两盆。 “少奶奶,”蓝花快步进小书房,屈膝行礼:“守门的婆子来报,说詹家少奶奶来拜见。” 窝在摇椅上勾对襟线衫的吉安眼都不抬一下:“我忙着,让她回吧。”外头冻死人,她没心思待客。 “是。” 春寒之后,贡院日日有人被抬出。吉安听方大娘说其中一个还大哭着往里爬,心口难受得很。数着时辰,掰着指头,好不容易熬到十七。傍晚时分,二门传来了响动,站在檐下的吉安赶紧让厨房备水。 “回来了回来了。”辛语兴奋地领架着人的周明往内院。周明脸上有着不自然,少爷出贡院那会还健步如飞,怎到了家门口就…就不行了? 吉安迎上去,逮见楚陌两眼闭着,立马叫辛语回头:“去瞧瞧方管事请的大夫到哪了?” 肩上一紧,周明连忙道:“少奶奶,少爷没事,就是…疲累。”有事的那位,是三舅老爷。考完就晕厥了,劳官兵抬了出来。 “先把人送进屋。”吉安架住楚陌的左边,入了正房。到了内室摆屏那,楚陌睁开眼,将周明推开,带着吉安一下子入到内室,抵靠着墙。 “媳妇,我现在好臭。” 他不说,吉安还真没注意,凑了凑鼻子,确实很臭,由他赖着:“你落到臭号了?”抬手帮他先脱掉外袍,就丢在地上,解开玉带,再松开襟口。 “没有,”楚陌用冒出的硬茬蹭着媳妇的鬓,丧着声道:“但离臭号也不远。春寒后,不少士子肚子都着了凉。他们出恭,我都能听到噗拉噗拉声。几个臭号全没挨到最后。” 他蹭来蹭去的,就不来亲。吉安都乐了,转过脸来也不嫌,在他干得翘皮的唇上嘬了一口:“那运气还不错。”考完她才回过味,这人曾当着面儿,一掌震碎了她的长衫,还把扶额给握没了。 “我考得很顺。”那些都影响不了他要给安安挣霞帔的决心,怕自个嘴里味道不好,只敢紧抿着唇在她颊上流连。 厨房送了水进来,吉安手快地给他脱了衣服,洗头洗澡。上下查检,人瘦了一小圈,但精气神不差。换了一遍水,又清了一遍,身上香喷喷了。在浴房小闹了一回,楚陌被推到榻上趴着。 绞干发,吉安又给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辛语端着鸡丝面进来:“姑,方大娘照您说的放了两把大叶菜。” 吉安拉楚陌起来:“把面吃了。” 抱着软枕往里一靠,楚陌耷拉下一双剑眉,气若悬丝地说:“我元气大损,四肢无力。” 将鸡丝面放到榻几上,辛语就悄没声地退后。出了内室,大呼一口气,拍拍受惊的心。姑爷人高马大的,撒起娇来,真要命。 吉安惯着,夹了一小碗面,舀了汤:“来张嘴啊” 面煮得很烂,一抿就化了。楚陌拿开怀里的软枕,抱住媳妇,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时抬手去擦她眼底的青色:“你很担心我?” “冻雨下了那么久,我能不担心吗?你又不是铁打的。”吉安喂他喝了两勺汤,抽帕子给擦了擦嘴:“再来一小碗。” “好。” 吃完了面,楚陌下榻走动:“三哥估计要好好歇一歇,他被抬出贡院时,我看他面上暗黄,两眼皮却烧红,应是邪寒入体。” 这要她怎么说?吉安撇过脸。吉欣然该是知道有这场春寒,她也随着来了京城。就算以前没经手过,那冷了加衣总该晓得吧?为她爹多备两件护暖的衣物,难吗? “詹云和呢?” 楚陌弯唇:“他穿了件轻裘,衣里还衬了件立领马甲。” 懂了,吉安轻嗤一笑。吉欣然哪是不知道怎么准备,她就是没为她爹准备。不是没动心思,相反她心思动了不少。 大景官吏,一般是不允许有两妻,但也有特例。黄氏瘸了,吉彦若中了进士,授了官,后院总得要有个人撑着。吉欣然是怕她爹娶平妻,打算绝了他的仕途。 想到此,吉安打量起背手在来回转悠的楚陌。看来她家这口子将来必有大出息,不然吉欣然也不会舍了她爹的势。 可是吉欣然似乎忘了,她这个姑姑并不待见她。 第54章 放榜 见安安在出神, 楚陌有意问道:“我好看吗?” “好看。”吉安莞尔,吉彦不傻,吉欣然做得也不高明。也许她会以为这世上无人知道她晓倒春寒一事, 之后可以随意糊弄一下她爹。可詹云和身上穿的怎么解释?吉彦耗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会试?这是能随意糊弄的事吗? 重生一回, 别的本事没学多少,倒是把她娘那一套悟了个全。 吉安这样一直盯着, 瞧得楚陌都想去翻件新衣穿上:“你在想吉欣然?” “想完了。”吉安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我决定以后要对你再好一些,把你把得牢牢的,让你这小姑父跟我永远是一条心。” 闻言, 楚陌双目一亮:“那你得要多费心思了, 我很难讨好。”今日在贡院外见着詹云和与吉彦, 曾经的那股怪异感再抬头。吉欣然区别对待丈夫与亲爹, 联系上黄氏的情况, 这叫他很难不起疑。 难道她知道有这波春寒?怎么知道的?老和尚能观天象,她也能?楚陌眼里闪过兴味,吉欣然身上有秘密。 既知道会倒春寒, 那她来这一出, 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狠。邪寒入体,救治不及,可是能要命的。 “今日我们早点睡。”吉安下榻拉楚陌去房里:“好好歇息两日, 养一养再看书,准备殿试。”她现在不怀疑楚陌会落榜了。 殿试倒也不用准备, 楚陌大概能猜出会考什么,无非是大议“制衡之道”。康宁皇帝驾崩前,康宁九年庶吉士散馆,传胪张仲毫无意外地留在了翰林院, 成了编修。 昌平皇帝登基后,明面上有偏张仲,但江叔臻可是时常出入清乾殿,为皇帝誊抄折子。磨刀石磨刀,把刀给磨没了。张仲敛势,近年来朝中文臣倾斜越发严重,早已有碍天子裁决。武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除了永宁侯,近半跟南风军赵家沾边。 南风军赵家,这个名头就是大错。 南风军吃的是国库下放的军饷,什么时候成赵家的了?关键赵家在四皇子良王长成后,行事也不知收敛。昌平皇帝是老了,不是痴了,他五年前将永宁侯五代而斩的爵位提为世袭罔替。 掌南风军近五十年的赵家,却连个爵位都没,难道不该反思吗?无论是俯首做臣子,还是妄想着噬主,赵家都早应收拢心思自省了。 京里的海云阁,就不该开。 西北?楚陌敛目,眼里晶亮。手握兵权的赵家,唯一畏惧的不是皇帝,而是镇守在西北北望山岭的三十万北伐军。永宁侯一家子纯臣,从不掺和夺嫡,也不结党营私,一心只守辽边。 皇帝能稳坐,也是有永宁侯府在。可若永宁侯府出事了呢?那南风军赵氏还要收敛吗? 朝廷里势大的不止张家、赵家,还有掌着户部的元后兄长沈坦,抓着兵部的继后父亲吕峰骏,刑部的进奎文等等。朝野失衡,昌平皇帝只得多养大几个臣子来互相牵制。 高位者,十有八九都有疑心病。 人回来了,吉安也放下心了,一夜好眠。只这才休息一日,西城詹府就派了管事来。 “什么?” 管事的一脸丧样儿:“四姑太太,亲家老爷发恶寒,高热不退。我家少爷重金请了济安堂的东家上门诊治。药下去两剂了,但还不见退热,实在是担忧,想请您过府去看一看。” 吉欣然有想过这后果吗?吉安板着脸,摆手让管事退下,回去屋里穿了线衣、线裤。楚陌拿着斗篷在一旁等她:“估计邪寒是早就侵入体了,他强撑到最后。” 轻叹一声,吉安能明白吉彦的心,但却理解不了。考试,真的比命还来得重要? 楚陌给她系上斗篷:“我们走闫书胡同济宁堂那,请个老大夫一道去詹府。” “好。”吉安也是这般想。早听方大娘说闫书胡同济宁堂和闫东胡同济安堂隔着一条街,牌匾差一字,较了几十年的劲儿,“一会咱们得跟大夫把情况详细说一说。” 轻嗯了一声,楚陌笑道:“想来济安堂治不好的伤寒,济宁堂一定有法子。” 虽然不喜吉彦的“假精”,但毕竟是亲兄。到了这要命时候,吉安不冲他,冲上头爹娘也不能真不管。到济宁堂将病况一说,那老大夫叫了药童背上药箱,比他们还急。 赶到詹府,见着红肿着双目的吉欣然守在她爹屋外,吉安理都没理。冷着脸跟在楚陌后,走向屋子。只到了门口,楚陌却返身让她在外站着。屋里浓厚的药味十分逼人,邪寒侵体,极易引发伤寒。伤寒传染,她这每个月要流几天血的人,未必抵得住。 人亲闺女都站在屋外,吉安也不坚持。 “小姑父。” 从贡院回来,詹云和只歇息了三个时辰,前院就来报说岳父发恶寒。一直守到现在,他眼睛里爬满了血丝。见到楚陌,他松了半口气。 楚陌示意他靠边,请老大夫来到炕边。睡炕上的吉彦,身上堆了三床大被还在不住打着寒颤。 老大夫也是鼓足了劲儿,看过吉彦,拿了济安堂开的药都没打开,隔着纸包闻了闻,便重新开药方。 “太温和了,像这种高热不退又发寒的,势必要来一剂重药。先把恶寒驱散,烧热才能退。” “您说得对。”楚陌捧了两句老大夫,拿到药方也不用他烦。药童看了一眼,就蹲下身翻药箱,不一会便抓齐了一副药,跑去煎了。 灌了药,不过一个时辰人就喊热。虽然高热,但还没糊涂,手脚把被子裹得紧紧。傍晚时,吉彦头发、里衣全部被发出的汗浸湿了,就连最里层的那床被子都见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