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对着镜子打扮妥当，祁嫣这才找了一个檀香木的盒子，将那两块玄冰装在里面，又取了一块自己平时用的帕子。

    祁嫣端着这些就往林暮言和上官云齐所住的房间走过去，她心里越是急迫，脚步越是沉稳，路过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因此也只是觉得今日来的这位侍女十分好看，没有别的想法。

    都快到门口了，突然有人认出了祁嫣，正是祁嫣的手下人，他过来找祁嫣，因为齐寰死后，他手下的魔修们为了争夺他留下的东西大了起来，现在闹得十分厉害，因此才来找祁嫣。

    这群废物！祁嫣差点翻个白眼出来，她本来想要打发手下离开，她先把东西送去才是正道。哪想到她还没开口骂人，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魔界第一美人连忙趁着对方还没过来，摇身一变又成了身着黑色长裙，露出一半**的样子。

    我这里是两块玄冰，来的客人在发热，齐寰下面的人闹起来了，我去看看，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吧。祁嫣恢复了一脸的冷漠。刚到守心城的柳梦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接下了祁嫣手中的盒子，入手便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柳梦溪沿着祁嫣的所指的方位没走两步就到了上官云齐屋子的门口，因为守心城乃是他长久居住的地方，对这里他再熟悉不过，阴差阳错地打开门进去，然后就看到躺在塌上的上官云齐。

    柳梦溪的手死死抓着那檀木盒子，开始庆幸有这样的玄冰在这里，才能平复他内心的燥热。他突然也意识到了为何祁嫣刚才会是那副样子，他们两个挑选男人的眼光倒是不谋而合。看来她方才是十分失策，竟然让自己把东西送来。

    他猜出这边躺着的应该是上官云齐，虽说柳梦溪刚回来，却一直和杨昊有联系。杨昊之前的计划他也知晓，如果不是他有事出去，那么他也应该跟着杨昊一同去的。

    柳梦溪将玄冰放在上官云齐身边的香炉里，盖上盖子，香炉向外散发着冰冷的白气。他看到盒子底下的白色帕子，突然笑起来，这条是祁嫣平时用的，竟然也带来了。

    白色的帕子在柳梦溪手下变成碎末，柳梦溪看着上官云齐的脸，一直也没有向前走。除了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到来的消息，其实他还知道另外一个杨昊都没有告诉祁嫣的消息，就是，林暮言和上官云齐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师徒那样简单。

    世上哪有什么简单的事，就像是柳梦溪，即使他已经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有一个大乘期，他万万惹不起的道侣，最后不还是要和祁嫣一样中招？柳梦溪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他退出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上官云齐仍旧陷入梦境，这次是深不见底的火海。火海之中，上官云齐显得太过于冷静，他看着面前向他走来的人，林暮言，杨昊，路书鸣，或者说是沙晏。

    杨昊对他说，自己已经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希望能够让他继续做自己的徒弟，修魔道岂不是比正道好得多，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只要自己足够强大。

    沙晏换上路书鸣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说，就算你是天命之子，不也会败在我的手下么？天道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么？

    而林暮言冲他伸出手，上官云齐伸手去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见林暮言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用留恋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的身体在慢慢飘散，渐渐化为虚无。

    虚无背后，是无数他所见过和没见过的人在混战。

    师尊！上官云齐突然叫出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暮言在眼前。林暮言握住他的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别离开我。上官云齐的话没说出口，他用发顶轻轻蹭林暮言的下巴，像是小时候一样对他撒娇。这样，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回到林暮言尚未陷入心魔，而上官云齐也未曾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的时候。如今，上官云齐丹田处的灰雾已经十分稀薄，却始终没有消散。

    醒来的上官云齐将生灭揉做一团，直接让他去找金光了。这会儿他才觉得屋子里有些冷，转头就看到了散发着白气的香炉，他打开盖子，就见里面放着玄冰。

    这是谁送来的？他不记得林暮言有这个，林暮言看着那两块冰，他没在这里布置阵法，因此并无感应。

    上官云齐一觉醒来，修为已经到了出窍巅峰，转眼就要到化神。那真龙之力被齐寰夺取不少，又被生灭分得一部分，因此上官云齐所得并不算太多。

    吸收了几乎完整的水凤之力的九鸣已经好久没出来，上官云齐醒来后过了两日，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透过魔气他看到乌云聚集到一起，这景象他在哪里见过，似乎是雷劫。

    多年未曾降下雷劫的魔界突然出现雷劫，而在雷劫结束时，无尽之海上也狂风大作，波涛汹涌。

    少爷！方云伸手抓住闻鹤的手，一把将他推入阵法之中，而他自己则被卷走，陷入无边的黑暗。

    方云！闻鹤跪在阵法边缘，看着方云的身影迅速消失，他仰起头，无声嘶吼。

    第46章 守心城（六）

    雷劫？杨昊看着外面的雷云散去，对面的上官云齐已经筋疲力尽，林暮言在一边坐着观战。

    这雷劫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六六之数，不像魔修。

    杨昊没怀疑面前的两人，林暮言已经渡完了雷劫，而上官云齐距离雷劫还太远。晚上回去之后，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留下一副假身在屋里掩人耳目，进入金光的宫殿之中，就看到仍旧赤着上身的健硕青年，也就是九鸣，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年纪应该也不小，总之肯定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八成是几万年的少年。

    殷潼，这是林暮言，我现在的主人，这是他的徒弟。九鸣向少年介绍这两人，少年却摇摇头。

    我当然认识他们，九鸣你怕是被雷劫劈傻了。殷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九鸣笑道，虽然是数落，但话语中其实满满的都是爱意。好在在场的几位都已经有了道侣，金光正强迫看生灭有没有哪里受伤。

    上官云齐站在林暮言身边，离不了他一尺远，这会儿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刚刚雷劫化为人形的，不是梧桐又是谁？

    谢谢真人栽培我。殷潼对林暮言说道，林暮言看他，点点头，没有其他表示。殷潼也不恼火，他伸出手去抓九鸣的手指，九鸣假作没有看到，还在生他的气，其实脸上的笑容早就遮掩不住。

    切。生灭终于摆脱了金光，看到这伤眼睛的一幕，几乎想要赶快回到上官云齐丹田里睡觉。他如今还是渡劫前期，因为与上官云齐缔结的契约，就算是吸收了力量修为也没有变化，实力则变得更强了。

    金光和九鸣已经大乘，殷潼方才化形，修为也有出窍。如果九鸣跟随林暮言飞升，殷潼亦可一同，他的主人不是林暮言，但梧桐与凤凰乃是一体，休戚与共。

    咱们去修炼吧，你方才化形，灵力不稳。九鸣过了会儿就忍不住牵起少年的手，将他带去地宫修炼了。

    当初乃是梧桐以自身力量帮助凤凰涅槃，确有凤凰涅槃重生之道，但能够实现的实在是太少。九鸣之所以能够涅槃成功，全靠梧桐消耗了自己的本源之力。金光在他们走后解释道，生灭已经跑到上官云齐身边，挨着林暮言的眼神刀，但他锲而不舍，未曾屈服。

    怪不得。虽说凤凰与梧桐一体，但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之间发生嫌隙也不少，再加上涅槃实在是妖界最难的事，因此到如今就有一个九鸣涅槃重生。而在他涅槃之后，灰烬中现出梧桐子，梧桐子长出的梧桐，继承了原来的记忆。

    现在我们去哪？上官云齐突然开口问道，林暮言的手顿了顿，他坐下来，仔细想了想。

    掌门真人不知何时便要飞升，若是有宵小作祟后果不堪设想，师父，不如我们回昆吾吧。上官云齐的问题本不是问题，只是为了自己之后的打算开了一个头。他不知道路书鸣和他有什么仇怨，上辈子他们正邪不两立也就算了，如今他们都是正道，甚至是同一宗门，他还是要对自己不利。别说是上官云齐想太多，要是路书鸣没别的心思，怎会改变自己容貌？

    不出上官云齐预料的话，路书鸣想要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命。不过他们之间的修为悬殊，加上他身边还有林暮言这位大乘修士，路书鸣想直接向他们动手先要掂量自己的分量。上辈子他修为也没自己高，是用困魔大阵才将自己重伤。

    而如今路书鸣唯一的凭借就是

    云凌真人。

    想起陷入心魔的云凌真人，虽说上官云齐没有猜到也没有想到云凌真人对路书鸣情根深种，但他能够想到路书鸣或许会是云凌心魔的助力，利用他的心魔为自己所用。

    上官云齐本来曾想过将自己重活之事告诉林暮言，却不想后来林暮言就陷入心魔，如今他说出来，那么以林暮言现在的脾气，说不定会直接解决掉路书鸣。可是即便他是大乘期，对上云凌还有云渊真人也没胜算。

    如果林暮言将上官云齐的真实身份告诉云渊真人，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云渊真人知道他上辈子是魔修，或许更不会帮他了。

    因此上官云齐还是把这事瞒住，路书鸣还未动声色，他就不能出手，只能防御，要等到抓住他的把柄之后才能反击。

    果然正道做事就是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要是他还是魔尊，直接杀死路书鸣了事，哪里需要想那么多，为什么杀他都不用解释。上官云齐压制下心中杀戮的欲望，看向林暮言，露出一个笑容。

    师父咱们回去吧。

    无尽之海。

    我当都是什么大角色，原来都是修为低微的小妖怪，看来妖族这些年来过得很不好啊。方云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跟随闻鹤乘坐宝船在无尽之海上运送货物，他们一直都和妖界有联系，也了解一些妖界的动向，只可惜修为高的修士都不肯去送死，因此他们没能得到妖族要向人界出兵的消息，在无尽之海上正好撞见妖族大军。

    在十几位高阶护卫陨落后，方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闻鹤推入到宝船最后的一层防御阵法之中，闻鹤乘着小船逃走，方云则落到了妖族手上。

    方云二百多岁，化神期，在人修之中不算顶级，但也不算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林暮言和上官云齐那样天才，又有不错的运气，总能够遇见各种厉害的传承。

    他被关在宝船之中，来往的妖修几乎都在出窍和以下，看起来，妖族在大战之后没落是真的。

    是啊，妖族如今已经没落。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方云面前，方云顿时就不能动弹，强大的威压将他牢牢钉在原地。这威压是修为的威压，面前这人至少是渡劫，也是血脉的威压，妖族特有的血脉。

    如今的妖族之中能够拥有血脉威压的，应该不多，怕是他面前站着的，便是闻鹤曾经提起的妖族之王，妖皇。

    可就算是毁灭人族，妖族又能恢复往日的模样么？方云擦去嘴边又流出的血，顶着威压轻声问道。

    如今人族亦与天道失去联系，虽然人族繁盛，又怎能断定人便是天道的宠儿？上古的神兽均已不在大荒，以其余妖族的血脉之力，就算是消灭人族，不也难以飞升？方云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往日都是闻鹤说的多。这会儿妖皇将威压减轻一些，他饶有兴味地听方云说话。

    既然我们妖族不能飞升，那么你们人修，魔修，为什么能飞升？妖皇的相貌十分周正，是最为传统的俊美男子，不过这样的俊美不像是如今的人，更像是上古时的人。这样周正的相貌，在嘲弄地微笑时，不免让人觉得怪异。

    方云咳出一口血，他的内脏在威压之下已经破裂出血，就连丹田中的元婴都感觉出了压迫。

    人族能飞升，那就杀死人族，魔族能飞升，那就杀死魔族，让天道看看，他苦心护着的人魔两族都不堪一击，被他抛弃的妖族杀死。妖皇勾起方云的下巴，收回威压。

    我今日不杀你。沾染了妖族的气息，怕是你这辈子，都不能飞升，甚至还会死于非命。妖皇笑着说道，方云低着头，拼命地咳，似乎要将内脏全部咳出来。他体内的灵气将他方才受的伤都修复，可是因为和妖修接触留下的东西，永远不可能逆转了。

    方云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想哭。他想起了闻鹤，当初他因为不想闻鹤早于他离开这个世界，一直催促他修炼，想让他能够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奈何大少爷就是没有修炼天赋，他还想过闻鹤死后他便也放弃生命好了。

    这回这事倒是解决了，他怕是要走在闻鹤前面。

    我要救方云！回来后就沉默寡言的闻鹤突然对着琼海商行的东家，闻献说道。

    我雇佣的十几个高阶修士都没有回来，宝船都被夺走，凭你的修为，如何救他？闻献开口，不是训斥闻鹤，而是深深的无奈。

    再说，他落在妖族手上，又怎么能回来？

    他是我的人，我不能放弃他。闻鹤嘴上这样说，心中早知道希望渺茫。要是他能够救回他还好，可是他的修为根本就没有希望，反而辜负他当时将自己救出来。

    妖族入侵不单单是琼海商行的事

    我好心留你们师徒在这里做客，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么？杨昊抓住已经捅入他身体的扶桑宝剑，就差一寸，这剑就会到他的元婴。

    林暮言抽回宝剑，杨昊的血喷了一地，竟然也是红色，一身白衣的林暮言身上仍旧一尘不染。

    在一旁观战的上官云齐看着自己前世今生的两个师父生死对决，一时之间竟没有选择站在林暮言这边。

    第47章 扶桑神木（一）

    林暮言一言不发，杨昊的话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废话。到底自己为什么要冲他动手，他应当心知肚明。就是如今对着上官云齐，杨昊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的让上官云齐动摇了立场。

    我不过是喜欢云齐，只许你喜欢，便不许我喜欢了？杨昊腹部的伤口在魔气的力量下很快被修复，这会儿林暮言想要再发动致命一击也颇为困难，至少无法杀死杨昊。杨昊也知道林暮言有顾忌，因此转头去看着上官云齐，这话也是冲上官云齐所说。

    方才，杨昊便向上官云齐表达了爱慕，然后趁着自己的实力还比上官云齐强，用威压控制他不能行动，低头来亲吻他已经肖想许久的嘴唇，哪知就差那么一点点，林暮言便来了，他直接对着杨昊拔剑，将剑插入他的丹田。

    师父。上官云齐意识到这把火最终还是要烧到自己身上，杨昊对自己有意思，他不是没有察觉，但一直都不觉得他是真的。上一世的时候师徒两个朝夕相对，也没生出多余的感情来。他是漏算了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杨昊也不是他的师父。

    我与通天魔尊并无关系。上官云齐希望自己现在站出来说话还有用处，在渡劫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林暮言这样干脆果决，他心中肯定已经非常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