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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昭拿起纸对准屋外的光线,在那块暗渍散开的边缘,薄页透光之后竟然显露出了红色。 她忽然忆起薛径在手札里写过的话。 赤盖之毒,频发昏迷,受梦吞噬,中毒者血中染蓝。 而哭魂之毒,犹如失魂,长久低迷又似梦似醒,因与赤盖相近,则医治时易断错。 诊断哭魂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将中毒者的血画在桑皮纸上,唯有桑树皮染上哭魂毒时,才会显出黑块边缘的红。 两种毒虽病症近似,但不可混淆,若以同种医治,则中毒者难好转一分。 杜明昭恍然大悟,“师父,宋公子得的是哭魂?” 这回薛径满意地点头,“是,这就是哭魂。” “我先前以为是赤盖,还想着明日便为宋公子配药,若是哭魂这可就难办了,师父的手札里似未记载该怎样祛哭魂之毒。” 杜明昭回顾记忆,她找不出一丝和哭魂解毒有关的讯息,“放血不行,宋公子中毒太久,并不治本。” “丫头,你说的那位宋公子可还在溪川县?” “嗯,他应在的,他说几日后会来泰平堂复诊。” 薛径脸色微变。 杜明昭觉得这不是她的错觉,薛径从方才情绪就不对劲,她便直言:“师父,宋公子这病是有什么吗?” 薛径背过手,他神情再严肃不过,“这样,待宋公子前来复诊的时候,容我先见他一面。” “好。” 毕竟他们师徒二人都没有直接有效的解毒方法,等薛径亲眼看过宋鸿信的情况指不定就有了主意呢? 杜明昭如此以为。 两日后,宋鸿信如约来到泰平堂。 他算是杜明昭的特殊病人,杜明昭又事先与何掌柜打过招呼,因此王大径直将人带去了后堂。 “宋公子。” 杜明昭在侧屋门口等候,见宋鸿信走来,她笑道:“我师父今日亦在,事关你的病,先让我师父为你诊个脉。” “好。” 薛径真的在溪川县? 宋鸿信很是讶然。 直到他走进侧屋看清屋中老者面貌之时,宋鸿信唇边的笑终是凝固。 “许久不见了,薛院正。” 杜明昭的师父薛径,是宋鸿信再眼熟不过的人。 薛径却是躬身行礼,“草民薛径拜见太子殿下。” 宋鸿信眼眸一暗,薛径绝对是故意要避开他从前的一切,才会在他跟前自称草民。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抬手令薛径起身,而后又道:“没成想小杜大夫竟真是你的徒弟。” 薛径直言不讳,“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她。” “为难?” 宋鸿信面上的笑霎时消弭,他那双温润的眼溢出层层冷笑,万分讥嘲道:“薛径,你真以为孤前来菏州便是拿小小一个泰平堂开罪的?” “殿下恕罪。” 薛径只差跪下,“只是殿下您身上这哭魂之症,京中数位太医皆可为您诊治,草民的徒儿才学浅薄,如何能懂医治哭魂的法子?” “原来你还知道孤中的哭魂。” “殿下,她并不知殿下的身份,只当您是身中疾病受苦之人,因而生出怜悯之心,她苦心钻研解毒之法,可……草民恳请殿下放过她吧。” “你不是她的师父吗?你们师徒二人一同钻研,孤不信还能无法。” “殿下,恕草民无能。” “薛径!” 薛径不卑不亢,宋鸿信早知道他的风骨早在于美人事发之后便一并抛弃,如今即便站在他面前的要赐他一死的圣上,他仍旧会道出此言。 “薛径,我不是为难杜姑娘,我只是想找一分期望。” 宋鸿信望着这样的薛径,他改回“我”,嘴里泛起无尽的涩味,侧过头他道:“你可知京中太医院如何断言我这病的?” 薛径不语。 “他们说,我活不过十二月了。”宋鸿信笑的凄凉,“我身为东宫太子,在京中又有何用,余下不过只两个月。” 薛径的面上绽出哀痛与挣扎。 杜明昭守在屋外,侧屋之中的谈话她一句也听不到,江涛和傅宝二人也被关在外,三人几乎是大眼瞪小眼彼此看着。 过了一会儿,沉着脸的薛径推门而出。 杜明昭未来得及张口询问,便被薛径扯到了泰平堂的无人之处。 “丫头。” 杜明昭不解,“师父?” 薛径的声音夹杂着无与伦比的沉重,“那位宋公子,是当今太子。” 杜明昭整个人呆若木鸡。 什……什么? 他就是太子宋鸿信? 书里不日之后命丧黄泉,后令宋杞和受连累饱受催折的宋鸿信? 更是她一心要见的人! 杜明昭杏眸刹那之间燃起熊熊火光。 这哭魂,她必要寻到解毒的法子! 第92章 九十二 此时此刻,宋杞和正在抚平村受岳父的考教。 杜黎要温习备考,因他腿伤行动不便不得离家,何氏下田忙农活的时候,杜家仅有杜黎一人。 这温书的日子向来孤独,原在书院还有旁的夫子与学生们可议论辩题,如今杜黎独自在家尤其寂寥。 因而杜黎便留下宋杞和,让未来女婿陪同他看书习题。 杜黎曾考过宋杞和四书五经,宋杞和对此了如指掌,这几日当杜黎在问起往年乡试考题之时,他一一说出自己的见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