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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个最卑微的凡俗之人都能讨要自己的性命。 他只能忍耐听那些人世间最乏味的絮叨,甚至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一些,被迫咽下那散发药味的汤水。 这种最屈辱,最不堪的模样居然被人看见,他又怎么能还容忍这些人活着? 他把这些看到自己不堪一面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些心思,他也懒得跟阿采解释。 这种卑微庸俗的少女,又怎么会懂自己那些复杂且高傲的心思呢? 故而雪枯臣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身上的鱼腥味,真的是太难闻了。” 他一副自己受够了的样子。 而这么一句话,却已经足以击溃一个小女孩儿全部的尊严。 阿采脸颊上也浮起了不可置信的崩溃之色。 雪枯臣也懒得跟她啰嗦,手中的知我剑也是一挥。 可这时候,他本来应该恢复的真气却是不灵了,他剑挥到了一半,不知为何,胸口也是微微一窒。如此一来,雪枯臣手臂也僵在半空之上。 阿采的父亲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眼见雪枯臣要对女儿行凶,鱼叉狠狠一砸。 雪枯臣身躯摇摇晃晃,居然被砸倒在地。 阿采居然也不伤感了,她开始嚷嚷:“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阿采这样叫着,也是叫得很大声。 因为村子也不大,阿采这么一叫,一村子的人就这么哗啦啦的跑出来。 眼见雪枯臣行凶,他们也是对雪枯臣进行拳打脚踢。 这里面有阿采提到帮衬炖汤的鲁婶,还有替人抓药的应大夫。 鲁婶拿的是擀面杖,应大夫瘸了一条腿,便用拐杖恶狠狠戳雪枯臣。 雪枯臣不知怎的,竟不能反抗,竟任由这些人欺辱。 这些人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声责骂雪枯臣。 “这是哪儿来的修士,空生一张好皮囊,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阿采这丫头好好救了你,可是你呢,你居然恩将仇报,你居然还想杀了她。” “畜生,你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那些辱骂铺天盖地而来,雪枯臣从没有受到这样子的羞辱,他感觉自己落入了泥污之中,简直爬都爬不起来。 甚至阿采也变了脸色,狠狠踢了他一脚,对他轻啐一口。 她一脸轻蔑,表示:“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不知怎的,雪枯臣内心蓦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不应该这样子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浮起这个念头,只觉得眼前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好似这些,并不是原本的真实。 好像陷入幻境—— 然后这时候,雪枯臣的耳边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声。 那笑声听着也是有几分耳熟,雪枯臣就好似被泼了一盆冰水,就蓦然清醒过来。 什么阿采,什么渔村,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风犹自呼呼刮过,他犹在北离城,此刻唇齿间也是尽数是血腥之气。 如今他手臂阴蚀却是不断侵蚀,转眼已经到了他的肩头,再差数存,便要蜿蜒到雪枯臣的心脏之上。 他仍是北离城的丧家之犬,正处于生死之间。 而且雪枯臣也忆起了那个故事真实的结局。 那个阿采是真实存在的,那个小渔村也是。 甚至阿采确实将他从水里捞出来,照拂他月余。 那一次,是他强行修行,搞得走火入魔,坠入水中。那一个月,他窘迫之态被这些凡俗百姓看得真切。 阿采犹自含唇,一副少女怀春之态,却不知雪枯臣内心之中心生杀意。 真实的故事结局其实是这样的。 那时他长剑一挥,比在阿采的颈项间,对那渔家女一脸嫌弃:“你身上的鱼腥味,真的是太难闻了。” 少女绮丽的好梦被击个粉碎,她的恋慕和自尊都被人踩到了足底。 然后她这副倒霉的表情就永远凝固在面孔上。 雪枯臣长剑一挥,在阿采颈项间狠狠一划,一瞬间血花飞舞。 杀了阿采后,他又提剑去了那小渔村,这个村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杀了阿采那个父亲,杀了鲁婶,杀了瘸了一条腿的应大夫,当然也杀了这个村子里其他的人。 他修为恢复后,杀死这些凡俗百姓如灭掉些蝼蚁。 然后他放了一把火,把这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这世间既没有公义,也没什么因果,这些雪枯臣统统不信。他所信的,无非是弱rou强食,无非是实力为尊。 没谁会为这一村百姓向自己讨公道。 雪枯臣也以为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然而这小小的波折竟一直藏在心头,竟成为了心魔。 一瞬间他浑身都是冷汗。 然后他目光飞快向着姜玄衣望去,如此之诡异,能弄鬼的大约也唯有姜玄衣一人。 姜玄衣手中之剑,就是斩杀他父亲姒华的剑。 如今姜玄衣一头灰发齐腰,双手轻轻的抱在了胸前,唇角轻轻的含笑。 哪怕周围如何的纷乱,姜玄衣也是笑得极是动人。 “哦,果真是神裔,竟能这么挣脱一次。可是你已经要完了——” 姜玄衣唇瓣一开一合,说这些话。 可是周围之人,竟好似听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