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缓缓推开楼梯间的门,我看到白悦然背对着我站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同于记忆中的模样,今天她穿的是暗色系的衣服,头上也低调地戴着鸭舌帽,对比太过强烈,与平时的她相比黯淡了不止一点点。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帽檐下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她真的是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白悦然一双眼睛愤恨地紧盯着我,在诡异默然的安静中张了张嘴,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盛晨,你满意了么?” 我只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没有回答她。 她似乎被我的无动于衷激到了,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愤恨不已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就目中无人了么?” 面上依然毫无波澜,我淡淡地反驳道:“一直以来都有人给撑腰,目中无人的人,不是你么?” 我越是平静的态度,她就越觉得我在挑衅她,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眼神恶毒地死死盯着我,凶狠得像是要把我刺穿一般。 顿了顿,她的声音忽然奇怪地沉了下来,“你知道你哥当年为什么会突然出车祸吗?” 她话音落下的那瞬间,我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脑海里所有的细节飞速串联起来,道出一个事实。 原来当时我哥出车祸是她在背后捣鬼,在她的想法中,她是以此逼我拿了应风母亲的钱给我哥做手术,从而离应风远远的,给她让位。 殊不知我对应风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我报复她的工具人,拿钱离开应风我也没有多做思考。 但是她实实切切地伤害到了我哥,让他身体上受了这么多折磨,我绝不可能放过她。 我要用她最害怕的方式来惩罚她。 “白悦然,你之前对我什么评价来着?”我竭力压制着怒火,故作思索,“说我为了报复你,故意接近应风,故意在他面前装柔弱,还说我用尽手段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对吧?” 在她目不斜视的注视下,我对上她的眼睛,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你说的对。” “所有的一切,我都是故意的。你看你用整个青春去爱的人,也不是被我随便耍点手段,就得到了。” “甚至是现在,只要我出现在他身边,冲他勾勾手,他也会上钩,和你反目,对你只有厌烦。”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白悦然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顾着咬牙恨恨地瞪着我,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顾不得其他。 我肆无忌惮地冲她笑,挑衅味十足。 她盛气凌人惯了,被应风误会了这么久,现在亲耳听到我承认她一直以来对我的猜测,一口恶气终要发泄出来的。 如同以往很多次那样,她扬起了手,巴掌朝我的脸扇过来。 我分明有机会躲开,但我却毫无畏惧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用尽全力的巴掌在我脸上落下。 她用的劲着实太大,我的身体承受不住,被惯性带到了地上。 应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看了看下狠手的白悦然,连忙把我扶起,再望向她的眼睛里,除了恼怒厌恶,还有几分不出所料的情绪。 似乎早就对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见到心爱之人视她如蛇蝎的样子,白悦然一副受伤至极的样子,但随即就转移了视线到我身上,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化。 在我和应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白悦然猛然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楼梯的方向带,紧接着用力一推。 在我滚下楼梯之前,眼中所倒映的,是白悦然癫狂发笑的神情。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眼前白茫茫一片,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哥和我嫂子喜出望外,嫂子去叫了医生,我哥到我跟前来,说我胳膊骨折了,身上也有轻微的擦伤,不过还好没摔到脑袋。 他脸上尽是憔悴,眼中的红血丝明显,看得我一阵心疼。 医生过来给我仔细检查了下,说没什么大问题,再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我哥和我嫂子这才彻底放了心。 趁我哥不在的时候,我偷偷问嫂子,我哥有没有受什么刺激,毕竟他这人冲动得很,见不得我受欺负,真怕他情绪上头跑去做什么糊涂事。 嫂子说起来也有些动容:“你哥到医院看到你这样,二话不说,红着眼睛就要去找那个姓白的,我拦都拦不住,还好被江妄拦住了。” “他对你哥说,一切他都会处理妥当的,让你哥只管留在这里照顾你。”嫂子说,“他们又单独说了一会儿话,你也知道,江妄说话你哥也是比较信服的,可算是冷静下来了。” 我心有余悸:“还好没闹出什么大事。” 但是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江妄。 嫂子顿了顿,冲我俏皮地眨眨眼,语气揶揄:“哎呦,你不知道当时那江社长的表情也是凝重得很,像豁出去了一样,你说他是喜欢你呢还是喜欢你呢?” “啊?”我故作无辜,开始装傻,“我没对你们说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吗?” 嫂子面上浮现出错愕又无语的表情,她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只眯眼笑。 住院的第七天,我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新闻上说白悦然父亲的企业涉嫌违法交易,面临查封,这些天来一直包庇的女儿也因为故意伤人面临法律的惩罚。 坏消息是打石膏的胳膊迎来了比以往都要强烈的疼痛,疼得我睡不着觉,在病床上辗转反侧。 我现在行动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我哥和我嫂子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被我催回家好好睡觉了,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事情结束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吧? 我给手机解锁,想给他打电话,可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我又担心打扰到他休息,所以又把手机放下了。 病房的把手忽然一动。 我立刻用一只手撑着,坐起身来,打开灯,眼睛盯着门。 果然下一秒,心中挂念的那个人就这么推门走了进来。 江妄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我跟前,他的脸色算不上好,苍白得不行,一双点漆眸子却依旧温柔坚定。 一见到他我就忍不住掉眼泪,我知道在我心中,我已经完完全全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了,我可以疼,可以使坏,可以哭,也可以胡闹。 从出生就带来的、骨子里的戒备,我已经对他放下了。 在我床边坐下,江妄伸手摸摸我的脸,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不行,“哭什么?才几天没见就这么脆弱了?” “我的胳膊好疼……”我哭唧唧地冲他说。 “以后都不会再疼了。”他说。 他的视线转移到我的石膏上,上面有几个简笔画,是我哥和我嫂子画的。 他放轻了声音问我:“谁画的?” 我如实回答了。 他便拿起桌子上的马克笔,也在石膏上画了起来。 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笑脸。 画完之后,他抬眼笑着问我:“这样算不算我也是你的家人了?” 我哥,我嫂子,和他。 都是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 他脱掉外套,我发现他的胳膊上有几道鲜明的伤痕,很深,简直可以说皮开rou绽的程度。 看得我心紧,一下子又红了眼睛。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满不在乎地笑:“被鞭子抽的。” 他还说背后上的伤痕更多。 他家里本就不支持他做音乐,对他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加之这次他擅自利用家里的资源把没什么利益冲突的企业搞下了台,大动干戈,自家也伤了些元气,他的父亲火冒三丈,拿着鞭子狠心抽了他一顿。 “你没必要为我做成这样。”我哽咽道。 眼前的他嘴唇勾了勾,下一句出现得毫无预兆,“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语调自然得好像在说晚上该吃什么饭。 我怔了怔,又瞧见他摊开掌心,里面有一枚大方简洁的戒指。 我不自觉就被他拉住了手,看着他为我套上戒指。 他对上我眼睛,眼眸清亮。 “画画哪有什么效力,还是这个有保障。” 他笑着说。 我梗着脖子,“我很难缠的。” 江妄亲了下我的脸,笑意更深:“那就互相纠缠到死吧。” “你刚才是苦rou计?” “是啊,怕你还要考虑考虑,故意脱给你看的。” “疼吗?” “疼死了。” “那我亲你一下。” “别这么吝啬,多亲几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