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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醉心于学业之后倒也不觉时间绵长,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再独自叹息几声罢了。 一年已过,岁寒将至,应寒终是又收到一封字数较多的书信,不过提及双亲语琼的语句依旧是“安好勿念。” 只是更多的讲于他的是,梅花将开,传闻京城梅园赏梅节每每好不热闹美丽,还让他务必前去观看,好待归家时把美景细细描述一番。 他笑着把信折叠收好,心道:“宁珏果然是偏爱美景,要不是他特意来信提及,自己都要忘却这等事情了。” 而且传闻竟然毫不虚假。应寒一早随众多同窗一起前往梅园,虽异常冷冽,梅花却丝毫不惧,众芳摇落独暄妍,在这梅园竞相开放。他盯着长得稍微偏僻的一枝出了神,没有注意大多数人已经往园子里面走去,渐渐周围只留得他一人。 丰神俊朗,眉目如画,他与这支梅花相映衬,倒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公子可在赏梅?”柔美的声线,拉回他游离的思绪,他蓦然回头。 一女子嘴角含笑,浅蓝色衣衫,外披着似是画卷的白色披风,容颜极盛,但是却是和阿琼截然不同的美,眼前的女子美得太过张扬,太盛气凌人。 “正是。”他回道。 本以为她只是路过此处,没想到却走到了他的身边问:“公子可有心上人?” 他还从未遇到过这般直率的女子,不由得吃惊向后退了两步连忙道:“在下心有所属。” “哦?那公子的心上人可是比我还要美一些?”她向前逼近,笑得更为灿烂,但是眼底似有些寒意,给人以压迫感。 “姑娘确实是有沉鱼落雁之姿,可在我心中,她无人能及。” 她双眸如深潭般幽深,望着他许久,随后转身消失在暮色之中,让他觉得有些不解,不懂其所为,不知其何意。 不过此时应寒的同窗正好赶回来寻他,他也只道是一过客而已,便也没有再过多细想,继续随众人一同观赏梅园好景致。 赏梅过后,便更觉时光如流水般匆匆,斗转星移,白驹过隙,转眼间就时至会试。会试之时,他内心却堂皇不安,以致于无缘会元,结果只能算得上是差强人意。可真正到最后考验的殿试,应寒反倒十分释然了。进入大殿之内,想到今日过后,归家之途,计日可期。这么多时日埋头苦读,也无愧于自己,无愧于父母,更无愧于阿琼。 所以只得放平心态,尽人事,安天命。 可是倒也天随人愿,状元及第,众人艳羡。虽在应寒意料之中,但也是喜上眉梢还是有些紧张不敢抬头,静听宣读圣旨。 不过还没等到谢主隆恩,圣旨的最后一句内容,却让他瞠目结舌,面如死灰,如石块锤击地面般重重磕头。 “今新科状元品学兼优,此为治国之能臣,顾择良日速与朕爱女南邑公主成婚。钦此。”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连呼三声,声声叩首。 “你可知道抗旨不遵,是什么下场?” 竟是有些熟悉的声音,应寒猛然抬头,看到的却是赏梅那日的女子,居高临下,目光凌冽,咄咄逼人。 他终是没有想到,自己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天命。 缧绁之厄,锒铛入狱,状元名号废除,冷酷刑法加身。违抗圣命本应是死罪难逃,南邑公主最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放他离去。 同窗好友名列探花,知应寒被释放出狱,即刻去接他就医,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不过好在是得以保全他这条性命。 友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连连叹息道:“应寒,你这又是何苦呢?” 可应寒却是笑了:“所求之事不同,若是遵了皇命,荣华此生,便也是最大的痛苦。师兄,替我准备套深色的衣服,再备一辆马车可好?” “你的伤根本就还未愈合完全,纵然有十万火急之事,不能等身体康复之时再走吗?” 他望向远方:“思之如狂,我心亦苦,不如归去。” 天亮之时,他已启程,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伤口渗出血渍,不过好在衣服颜色够深。 只要他佯装无事如往昔一般肆意欢笑,便也能瞒住他的阿琼,他的傻阿琼。几日奔波之后,应寒终于回到了姚村。把马车停靠在村口。 因并未荣归故里,有些愧对父老乡亲深切的盼望,便先披了一斗篷,遮住了面容走进了村子。 一切还如从前那般,景色依旧,乡音无改。 他低头走着,听着路上行人谈天说地,说着邻里间谁家嫁娶,谁家发迹,谁家又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诶我说,宁珏那小子自打娶妻以后,整个人意气风发的很啊!”一个男人扯着嗓门说着,应寒因此听得很是真切,也很是吃惊。 不由得怔在了原地,可没多久也回过了神。 笑着摇摇头心道:“自己在外都已三年有余,应珏自然应已觅得佳人,只是还不在书信提及,怕就想看他回来知晓这番吃惊的样子,差点就被他戏耍,让他这点小诡计得逞。” 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下,发觉离家的方向愈来愈近,内心也愈发欣喜,抬脚打算继续前行,却是听到:“人逢喜事精神爽,应珏娶到语琼那么美的女子,能不意气风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