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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岚正为自己的多舛命途而悲怆落泪,完全未曾想到为何死人还会有这般悲伤的情绪,与鼻酸落泪的反应,却忽地听到耳畔传来一道轻笑声。 笑声虽然轻轻的,但却十分温润动听,恍若清朗的玉石之声。 听到这道轻笑声,应岚方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含泪的翦水秋瞳中略带几分茫然与疑惑。 看到眼前的年轻男子,应岚似是尚且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完全回过神来。 脑中一抽,她便顺口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你是黑白无常吗?” 她近乎孩子气的傻话,教眼前这个身着玄色狐裘的年轻公子如墨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的意外,似是未曾料到自己面前的佳人竟是个蠢人。 面上不由得越发有些忍俊不禁,年轻男子微一挑眉,将应岚稳稳放于地上,墨眸中笑意愈深地问道:“你说呢?” 应岚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与这个年轻男子的距离,靠得似是有些近。 思绪与理智终于回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难未死,被眼前人所救的应岚不由得大窘,只觉得面颊上腾地烧成了一片。 于人面前落泪,对向来冷淡倔强的应岚来说,已经是件甚是尴尬的事情了。 更莫谈方才自己问的那个蠢笨异常的问题,此时此刻清醒过来,更是教应岚恨不得能寻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多谢公子。” 到底是多年磨练派上了用场,应岚虽然窘迫非常,但却已然可以作出镇定从容的模样。 对着面前的救命恩人深深行了一礼后,应岚不再主动开口说话,坚决杜绝自己又说出什么于礼不合,贻笑大方的话来。 而年轻男子只是好整以暇地抱拳,状若随意地看着面前双颊尚且染着绯色的应岚,唇畔勾起一抹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愈深笑意。 远远的,霜华便已看到救下应岚的那人身影似是有些熟悉,心中便有些暗暗警惕。 待到走近一看,霜华这才发现,救下应岚的,原来竟是两年前去西塞守边的骠骑将军杜京卓。 两年未见,这位杜小将军仍旧是那副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不失少年意气的风发模样。 似乎守边必定会吃的那些重重苦头,与面临的那些艰苦寒凉的边塞环境,并未在自幼娇生惯养的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磋磨痕迹。 反而倒将他从前尚有的那几分青涩稚嫩给打磨得消失殆尽,如今看来,只剩一身令人望而生起敬畏的凛然正气。 像一把锋芒毕露的明锐宝剑。 杜京卓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将军,自然不是那等有人迟疑却近乎直勾勾一直看着自己,都未有察觉的草包。 微带杀气的眼锋随意扫了一眼那打量起自己便没完没了的人,却意外地发现,那人竟是原不可能在宫外遇到的人。 霜华被杜京卓似有诧异地挑眉看过来的视线打量着,心中虽然略有些七上八下的迟疑与忐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恭顺笑了一下。 “杜小将军。” 杜京卓不过随意扫量了一眼垂首恭敬行礼的霜华,旋即挥手示意她起身,然后语气散漫地淡声问她。 “你不是陛下身边自幼伺/候的吗,怎么在这里?” 霜华毫无慌乱,微微一笑,将被遣去贺家之前便已准备好的说辞缓声道来:“奴婢年纪大了,陛下宽宏大量,便赦了奴婢出宫,奴婢如今在宫外做事。” 不晓得是否真的听信了她的这个说辞,杜京卓只是随意颔首,便将视线自霜华身上移开,显然并无兴致与她多言的模样。 因着山风袭卷,与跳马时无从顾及的决绝,当下应岚出行时所戴的软纱帷帽已然被山风刮走,不见了踪影。 此时回着话,霜华面上的笑容恭敬温顺如昔,但人却不偏不倚,恰好挡在了应岚的身前,遮挡住了杜京卓似有似无扫量应岚的那道目光。 杜京卓刚刚自霜华身上移开视线,又落于面前那道鹅黄色纤秀身影上,却未曾料到,霜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墨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淡的不虞,杜京卓目光微有些冷地看着面前恭敬垂首,但行动却已然有些冒犯不敬的霜华。 霜华幼年入宫为婢,自然不会不懂得察言观色。可此时此刻,她虽然晓得自己此举甚为不妥,但却还是依旧挡住了杜京卓看向应岚的视线。 气氛骤然变得微冷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秋日风起确是有些萧瑟,还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 此情此景,当真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应岚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兀自作若无其事模样,实则脊背已然有些过于紧绷僵直的霜华,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己招惹出来的事情,却教别人顶缸受折磨,这种事是应岚做不出来的。 调整了一下面上的神情,应岚终是自霜华的身后走了出来,缓步行至杜京卓的面前,欠身行礼。 “婢子心拙口夯,奴家代她向公子恕罪了。” 说着,应岚浅浅一笑,然后状似无意地抬手抚了抚自己微散的乌发。 杜京卓的目光不自觉被应岚施施然抬起的白皙纤指所吸引,正在这时,他方才注意到,面前女子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 望着应岚微微被风吹散的如鸦发髻,与她明媚俏丽的面容上那一抹带些礼貌防备的疏离笑容,杜京卓面上的神情始终淡淡的,教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