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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看到文卢氏望向自己的不善的、审视的目光,容弘不禁冷冷的、轻轻的哼了一声。 但看到应岚同那女子熟稔、且明显关切担忧的模样,容弘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虞。 文卢氏走后,应岚立刻甩开了方才趁着有人在,她不能大幅度挣扎,而隔着宽宽的衣袖握住了她的手的容弘。 霜华早已打开了大门,应岚冷着脸往贺家走,容弘跟在她的身后。 跨进门槛,应岚一面转身关门,一面冷道:“寒舍鄙陋,便不请陛下进来了,陛下以后也不要来了,以免被人发现,污了您贤君的英名。” 说罢,应岚便要抬手重重地将门关上,她苍白而带着愠怒的面色中,大大地写着“快滚”两个字。 但容弘展臂,仿佛轻而易举的,便将那扇要关上的大门给挡住了。 应岚用力地推了一下,大门纹丝不动;她不信邪地继续用力推,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抬起眼睛来,目光中满是可以结冰的冷然,应岚刚想开口骂他,忽听倚在门上的容弘道:“阿岚唤的那声相公,可真是熟稔。” 容弘的语气仿佛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随意,但应岚却看到了他眼中的烦闷与沉郁。 彼此最亲密最了解的人,也最知晓,怎么往心上最柔软脆弱的地方戳刀子,才最疼。 看着容弘眼中明显的在意,应岚心中明明一阵揪起的疼痛,但娇妍面上却忽地笑了起来。 短短的那一瞬间,应岚想到了许多,可是愈想,她心中的无名火便愈是烧个没完。 容弘哪里来的脸面,去管她叫贺书淮什么? 她与贺书淮只是有名无实,便教他这般醋意横生,那么那位宜天郡主呢? 他实在是太可笑了,也太无耻了。 应岚笑着冷道:“我与相公已经成亲一年了,当然亲密无间。” 看到应岚冷笑的模样,容弘面庞上的神情,却教人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心,容弘浅淡的目光落在应岚的身上,“阿岚,不要故意惹朕生气。” 应岚不想同他多说废话,于是抬起手来,继续推门,语气愈发森森的冷然,“陛下恕罪,臣妇没有要忤逆您的意思。” 顿了下,应岚见容弘仿佛一棵立于原地任尔东西南北风的竹一般丝毫不动,不禁仰起头来,挑衅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臣妇只是陈述事实罢了,陛下若不爱听,日后臣妇会让陛下亲眼看到的。” 应岚这句挑衅的话,终于让一直神情不变,仿佛在纵容着小孩子发脾气的容弘,面色沉了下去。 “你怀着朕的孩子,还想同别人在一起?” 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应岚冷笑道:“这个孽障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 话未曾全部说出来,仰头满面挑衅的应岚,便察觉到了危险。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谁料容弘却快她一步。 在应岚飞快地垂下头去躲避的时候,容弘用冰凉修长的手指,紧紧地钳制住了她的下颔。 然后,缱绻地、一如往日地落吻在了她的唇上。 一如往日,这可真是一个好词。 可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应岚讽刺地想着,狠狠地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在容弘的唇角重重地咬了一口,哪怕口腔中蔓延起浓重的血腥味儿也不肯松开。 这个漫长的吻与其说是吻,莫如说是一场争斗似的掠夺,而倔强的应岚,始终不肯落于下风。 不晓得过了多久,容弘察觉到应岚的气息似是有些不稳,这才轻轻松开她微肿的唇瓣,在她耳畔柔声警告。 “你别逼朕将你关起来。” 明明是恍若情人之间耳鬓厮磨的喁喁细语,但话中的威胁,却是那般显而易见。 应岚冷冷地注视了容弘一瞬,不为所动。 她垂首自袖中取出一方青色的帕子来,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唇,旋即仿佛扔什么令人嫌恶的垃圾一般,将那方帕子丢到了脚下,重重地踩了一脚。 然后,应岚抬起头来,迎着容弘压抑着怒意的悲然眼眸,继续方才未曾说完的话。 “便是真的生下来了,不足百日夭折的孩子不也是很多吗?” 闻言,容弘的眼眸中,瞬间燃烧起熊熊怒火,其间夹杂着彻骨的冷冽寒意。 仿佛是寒冷的秋日里,可以将一切感情烧成灰烬的燎原烈火。 容弘知晓,她是决意要斩断与他的所有纠缠与瓜葛,哪怕以两人之间面目全非为代价。 平生头一回,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什么东西都垂手可得的容弘,知晓了何为抽刀断水般难以挽留的无能为力的滋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应岚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感觉仿佛是坠入了遥遥的山崖,握紧拳头只能抓到一手空荡飘渺的山风。 应岚未曾多看他一眼,只是趁着容弘愣神的这一瞬间,“啪”地关上了大门,不曾有丝毫的犹豫与眷恋。 …… 霜华偷偷地看了应岚一眼,似是想要通过她眼角眉梢间无意泄露的细枝末节,打量她是否真的可以如她表现得那般决绝,斩断情丝,绝不拖泥带水地缠绵于哀怨中。 可是,不晓得是应岚太善于伪装,还是她真的可以这么快抽身事外,霜华匆匆看过一眼,却并没有在她面上看出丝毫的悲戚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