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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严听这话,一双笑眼越发眯成条缝。 容茂鹤接过话茬连声催促:“说你的,尊主哪有这般小气。” 弥严便乐呵呵笑出声来。 水波荡漾间,念无相那一身挺拔如青松的姿态十分显眼。 谷粒视线难免多逗留一阵:“事已至此,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倒不如来个请君入瓮,借这次佛道论法的名头,请八大宗门上禅宗一聚。” 今年论法将比试场地连同夜宴一起,搬到了灵隐禅宗内。 正巧那死里逃生的罗汉僧也会参加,倒也算是个兼顾两头的办法。 容茂鹤与弥严尊主一番眼神沟通,似乎觉得这个提议有点意思。 弥严道:“只是那日对弈时,楼宗主似有要事,匆匆离去,不知能不能请到他走这一趟。” 此人是这场鸿门宴目前的主宾,若不露面,也是浪费了这等良机。 谷粒笑得狡黠:“这个简单。” 她看着念无相,眸中自得:“还得劳烦佛子亲自跑一趟送这请柬。有没有这请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进去探到消息。” “若青城山真有状况,我们借佛子之手,便有了插足的理由;若是没有,堂堂禅宗佛子亲请作客,便是琼花剑,也要卖他几分薄面。” 谷粒说完,期待又紧张地望向容茂鹤,努力做出一副“才没公报私仇”的样子。 弥严与容茂鹤相视一笑。 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哪里会不明白,这小丫头片子又在耍花招。但不得不说这个主意有用,既能破局,又可化被动为主动,他们不仅不会拦着,还乐见其成。 弥严尊主乐呵呵回首:“佛子认为如何?” 念无相还是那副抬不起眼的样子,一腔慈悲念了佛号:“是,衲僧愿往青城山送请帖。” 他说这话的时候,宛若叹息。 谷粒不由自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自省或许做得有些过火。 便听念无相又云淡风轻道:“只是,若青城山果真遇突发事件,衲僧一人之力,恐难抗衡。鹤鸣山与青城距离倒是极为临近。” 弥严尊主点头:“是啊,远水解不了近渴。” 容茂鹤也连连称是:“我看有理,你说呢?” 谷粒:“……” 现在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姑娘分明是主动请缨,一张脸却哭丧着像是要嫁给八十老儿冲喜。她恹恹如背书道:“行,徒儿也愿前往青城山送请柬,唯佛子马首是瞻。” 后半句这纯属嘴欠,想讽刺人家。 念无相却轻声回她:“谷施主不必强求,随性便好,衲僧自会配合。” 谷粒闻言,虽未回一字,眉眼之间却舒展开来。 此事敲定,念无相便要动身要往黑云镇去。 下了明镜台,容茂鹤将谷粒带回自己洞府,又抬手封上禁制,才递给她两张天阶的保命符,又严肃下了师命。 “此行事关重大,师父不担心你会吃亏,但切记,不可行事过于冒进。” 谷粒乖巧点头,将那符纸上的朱文反复研读,顿觉技痒,抬手便想试着画出来,被她师父一巴掌打落。 “不要命了?为师化神境时才勉强画出来的符,你固元境凑什么热闹?” 容茂鹤又觉得这徒弟毛手毛脚,难堪大任了。 他苦口婆心:“去了青城山,万事听佛子调遣,你不可拿主意,知道吗?”说完,又想起这两人关系匪浅,眉头皱成一团,“最重要的是,这回不可再欺辱佛子!除却任务,你还得与他保持距离。” 谷粒觉得从天而降好大一口黑锅砸自己脑袋上,瞠目结舌。 容茂鹤只当她这是不满,怒其不争地摆手示意人滚蛋。 眼不见为净。 谷粒转身便没了人影,丝毫不带一点留恋。 …… 念无相比谷粒早出发几个时辰,但最后先到黑云镇的还是谷粒。 连阴雨让空气都带上潮湿的霉味儿。 凡人酒肆里的酒母池也出了些小差池,店家正请了店里的修士用术法帮忙修补。 谷粒懒洋洋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眼神时不时往酒肆前的小空地上瞄。传送法阵就在那里,念无相进城应该算是必经之地。 二两小酒喝得她志得意满,盘算着不给念无相留歇脚时间,抓到人就绑了往青城山上空一飞,连人带请柬扔下就回来。 谷粒正傻乐呢,袖兜里的滚滚突然有了动静。 这家伙平时白天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如今天色尚早,却从她袖中溜达着上了肩头,站起身子,形成圆球远眺。 谷粒顺着它的目光,缓缓问:“是不是嗅到那臭和尚了?” 滚滚吱吱吱个没完。 谷粒撑着桌子起身,指尖绵软带过一瓶佳酿,一个转身,顺势靠在二楼的阑干上。 念无相果然孑然立在酒肆楼下,与先前几次见面不同,他穿一身赤褐色的僧衣,只在右手袖子的部位添了一块旧衣的“贴净”【①】,算是这身僧衣的坏色【②】。 他眉眼尽敛,肤色被这僧衣的颜色衬得越白,甚至恍惚间让谷粒生出一种“妖孽”的感觉。 她得承认,这和尚很适合红色。 念无相似乎是先察觉到她的气息,特意等在楼下的。谷粒倚着凭栏,像是没了骨头,一身酒气显得她更是颓靡疏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