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雀 第32节
他眼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云茂哥。”童雀试探着问他,“你偶尔在看着我的时候,能看到jiejie的影子吗?” “你不是她。”云茂的视线低了下去,盯着她脖间的项链看了两秒。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书,说:“我分得清。” 童雀低头看了看,慢半拍直起身,把滑出衣领的项链塞了回去。 云茂看向窗外,思绪拉长。片刻沉默后开口,像是在与她说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话音很低:“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在这院里摘花,被花茎的刺扎伤了手。” 童雀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都是绿植,没有任何花色点缀。 “你的院里好像……没有花。”童雀提醒他。 云茂收回视线,重新翻开了手中的书,说:“我不喜欢花,特别是带刺的。” 他第一次与她说这么多话,没记错的话,也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起他和jiejie的过往。 童雀折回书架前,拿起之前翻阅过的那本书,说:“这本书借我,过两天再还你。” 云茂点头:“好。” 童雀拿着书出了书房门,管家还在门外候着,引着她出门。 “自从童丹小姐出了那样的事,大少爷再没动过芙蓉糕。他不吃,也不让我们准备。”管家说,“我想着,大少爷可能是怕睹物思人。” 管家的言行向来知道掌握好度,从不妄议主人家的事。如今像是多嘴跟她说了这么一段,许是在变向提醒她。 或许,云茂的例外,就是她的jiejie童丹。 ** 童雀入住云家有一段时间了,期间只见过两次云深的父亲。 云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儿子的要求颇高,为人也严厉。 童雀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比jiejie童丹晚出生近半个小时。 两姐妹都是按名媛的标准培养的,只是童雀被养脱了。虽能力方面不逊jiejie半分,但性格跟jiejie完全相反。 在童家,长辈们对童雀逾矩的行为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童丹更是护她。童砚这个当哥哥的就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她如今这般随性而为的骄纵性子就是这么养成的。 云家的氛围跟童家完全不一样,云父一进门,院里的人生怕做错事,大气都不敢出。 童雀潜意识里有些惧怕云父,一起进餐时她连头都不敢轻易抬一下,一副唯唯诺诺乖巧小媳妇之态。 幸好云父每次过来逗留的时间都不长,匆匆来,匆匆走。虽是仅来过两次,但没有一次踏足过南院。 云茂像是一早就习惯了被父亲忽略,对于父亲过门而不入的举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出于好奇,童雀私下偷偷查过云家父子。 云深的母亲是云家的正房太太,在生下云深前云母并不清楚云父婚前的那些苟且之事。 在知道云茂的存在后,云父和云母闹了一场。为了维系云家的脸面,一直是貌合神离的相处方式,之后便再没添丁。 而云茂不过是云父在婚前一夜风流意外生出的孩子。 作为污点,云父虽是留下了这个孩子,但一直都不愿承认大儿子的存在。 云茂在云家一直是举步维艰的处境,后又出了场意外成了旁人口中的废人,也难怪会养成如今这般孤僻避世的冷淡性子。 童雀大抵能明白jiejie最初对云茂格外上心的原因,初时可能也仅是怜悯关心,只是感情这事不可控。 jiejie喜欢上了那个薄情的男人,却到死都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如何。 ** 蝉鸣声噪,入夏已有一段时日。 童雀除了必要的出行,真是一步都不想往外挪,担心被过烈的日头晒化。 白日里约了孔静舒一起做了个全身美白补水的spa,皮肤像是脱了壳的鸡蛋,水润润滑溜溜的。 洗完澡,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软乎乎的脸蛋,对着镜子露出个笑。 心情不错,兴致来了,拿起手机找好角度来了张自拍。发圈,配了个小太阳的表情。 吹干发,她翻了翻柜子里的瓶瓶罐罐,记起近来常用的那款眼膜放冰箱了。 想着就在楼下,省得差人去拿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解下浴袍,在换衣间挑了件白色丝质吊带短裙穿上。 穿戴整齐,开了房门出去。 下楼。 途经会客厅,听到有说话声,童雀脚下步子稍顿,循着声看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恰巧转过头看向她,视线撞上,对方微微一愣,主动起身打招呼。 “嫂子好。” 嫂子? 端杯品酒的云深抬起眼,隔着杯沿看她。 她骨骼小,细胳膊细腿的,很适合穿吊带裙。天鹅颈,脖线白润修长。细细的吊带似隐在肤色间,勾勒的锁骨更为精致。 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数秒,云深敛睫,轻晃了一下杯中的红酒。 云深不怎么会把外人带进家里,对于陌生人的出现童雀有一瞬的意外。很快反应过来,走进会客厅,礼貌回应对方。 “自我介绍一下,梁辰,云少的朋友。” “童雀。” “嫂子真人比照片更漂亮。”梁辰说。 “你见过我的照片?”童雀有些惊讶。 “刚刚深哥刷朋友圈我看到的,他还存了图。”梁辰一秒都不带停顿地把云深给卖了。 童雀低头看云深。 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解,云深面色无异地解释:“用来做表情包。” 童雀看着他:“……” 梁辰哈哈笑,及时救场:“深哥还是这么风趣。” 云深接收到童雀像是下一秒就要咬死他的视线,抿唇一笑,没多言。 “嫂子,你坐。”梁辰邀童雀入座,拿杯给她倒酒:“刚醒的酒,一起尝尝。” 童雀委婉推拒了几次,推不掉,只得落座。 梁辰是个自来熟,话多,人也热情。 聊起红酒,是童雀感兴趣的领域,不自觉话跟着多了起来。 云深的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很难不在意近处柔软裙边下露出的腿,白的晃眼。 视线无处安放。 微侧过身,回避。 他有些心不在焉,梁辰把话抛给他,他才应付任务般简短回应一两句。 心烦意乱间他终是忍不了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 “深哥,你去哪?”梁辰问。 “再拿瓶酒。”云深说。 “要说品酒,深哥才是行家。”梁辰说,“我记得这处宅子有个酒窖,嫂子要是有兴趣,可以让深哥带你参观一下。” 童雀点头,应了声:“好。” 不消多时,云深折了回来。 说着要“再拿瓶酒”的云深手里没有酒,只有一条薄毯搭在曲起的左臂上。 梁辰止了话音,挺纳闷地看着他:“深哥,你拿毯子干什么?” 云深看了他一眼,走到童雀身边。展开毯子,弯腰盖在她的腿上。 “室内温度低,会冷。”云深说。 像是在跟梁辰解释。 “我不冷。”童雀说。 云深抓住了她想要掀掉毯子的那只手,坚持:“你冷。” “……” “这大夏天的,深哥你……”梁辰话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噗呲笑出声:“强行‘冷’可还行?” ** 送走了客人,童雀记起梁辰之前说起这处宅子里有酒窖,问跟她并排缓步折回屋的云深:“你的酒窖在哪?方便参观吗?” “当然。”云深往右手边稍抬了一下手,示意:“这边。” 童雀“嗯”了一声,一路由他引着,进酒窖。 酒香阵阵,架子上名贵的酒不少。童雀在酒架间悠然踱步,回头看了云深一眼,像是在夸他:“还……挺有品位。” “你要喜欢,可以随时进来。酒,任挑。”云深说。 “任挑吗?”童雀笑看着他,“我看这存了不少珍藏版的酒,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从拍卖行拍回来的吧?我要真挑走了,不心疼?” 云深回以一笑:“不会。” 童雀挑眉,抬手,指尖轻抚过一长排的红酒瓶子。 “burghound?”童雀指着架子上的一瓶酒,回头问:“是产自法国罗曼尼.康帝酒庄1990年的那批吗?” 云深点头:“嗯。” “这酒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辗转好几手了吧?”童雀猜测道。 “行家。”云深笑言,“要尝尝吗?” “不了。”童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