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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你高高在上、对我的施舍么。”周勉的眸中隐有血丝,他猛地抬掌掣住那把剑,惨白锋锐的剑锋将他的手掌割得血水横流、皮开rou绽,骨头跟金属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响声,但他仍旧用力——让这把剑疼痛至极地留在掌中、动弹不得,同时字字发狠地道,“你应该求我,你跟你的好学生,都应该恳求我的宽容和饶恕……谢玟,你知道玉碎的滋味吗?” 谢玟的神色也倏忽沉淀下来,眉目之间一片寒意:“你走错路了。” “没有走错。”周勉盯着他道,“我不像你们,我只有一条路。” 话音刚落,他便猛然倾身压盖上来,剑锋被他的手驱使着偏移,横擦过胸口的布料刺了个空,而周勉却已经像是一把铁钳般制住了谢玟,那把利剑在两人之间僵不能动,就在这个危机一瞬的空档中,门外突兀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文诚公公?你怎么在……” “简风致!”谢玟已经脱力失手,那把剑被对方捏着手肘甩到地上,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周勉要自杀!” 简风致从宫中出来之后就留在了周府任职,并且还被好好盘问了一遍宫中之事,但他单纯天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此刻夜中动静太大,他一眼见到熟悉的文诚太监时,随后猛地听到谢玟的声音,脑海一片空白地冲了进去。 房门大敞,一把沾着血的剑坠在地上。他立即想到是帝师大人极力劝阻,一时连质疑谢玟为什么在这里的时间都没有,冲过去一把将剑踢得老远,然后扑过去从后方拦住周勉,焦急劝道:“您可不能想不开啊,咱们都出来了——” 他是江湖人,是真的能跟周勉过几招。谢玟身上一轻,两人已近在眼前地扭打在一起,他伤到了肺腑,舌尖里尝到浓郁的血迹铁锈味儿,唇间点点鲜红,冰冷的空气寒意卷席地涌进脑子里。 最多几个呼吸的时间,文诚就能叫来周府的家仆和旧部重重包围这里。谢玟抬眼望向外边的天色,默算了一下此刻的时间,随后便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内,将那把被简风致踢远、原本属于周勉的佩剑捡起,脑子里的系统在嗡嗡乱响,童童焦急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 “别吵。”谢玟呼出一口气,低低地道,“头疼。” 脑子里顿时清净。另一边的交手中,简风致毕竟还是打不过周勉的,他此刻难以应付,差点被对方一掌拍到心口上,连忙一骨碌翻滚开,狼狈地退到谢玟身边,大声问道:“这也不像自杀啊!” “他要杀我。” “啊?!” 少将军身上尽数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的手还在一直流淌着血液,在地上聚成一滩小小的血泊。周勉眉目肃杀可怖,如野兽似的看向谢玟,说出来的话却是:“别闹了,怀玉。” 不要说谢玟了,简风致都从心底窜上来一股寒气,从骨髓凉到天灵盖直往上冒烟,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如平常大相径庭的周大人,结结巴巴地道:“周、周大人……你……” 周勉笑了一下,道:“小简,我跟怀玉有些事说,你别挡着我。” 简风致毛骨悚然,直咽口水,他下意识地牵住谢玟的手,梗着脖子道:“我不,咱们搞那个狗皇帝,关帝师大人什么事?” “关他什么事?”周勉似乎觉得这是个笑话,“让开。别以为我不会杀你!”就在简风致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谢玟偏过头轻轻地道:“没事,让开吧。” 简风致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谢玟抓着那把剑站起来,上前一步将他挡在了身后,站在了房屋正中。 他的外袍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烟青色的单薄内衫上也沾到了很多血迹。谢玟对上杀气凛凛的周少将军,叹了口气道:“子跃,我何曾对不起你。” 周勉道:“把剑放下吧,你伤不到我。” 谢玟认同地点头,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剑身,低声道:“这是不是挂在神武军营中帐前的那一把?” 周勉气息一滞。 “成华四十一年,淇水之战,老将军为帅,我代先帝督战,在你父亲的军帐中挂上此剑。”谢玟道,“到最后,我跟它竟然免不了彼此残杀的下场。” 他以剑喻人,字字诛心。周勉调整了一下呼吸,伸出手似乎是想握住他:“怀玉,只要你听我的。我不会……” “周家的人都听你的吗?” 周勉的眼中茫然了一刻,但很快他猛地想起——应该到来的家仆旧部、还有门外的文诚现在何处?还没等他扭过头,一声破风的恐怖声响嗖地扎进耳畔,尖锐的箭从敞开的门外飞进来,稳准狠地扎入他的脊背中央,从身前的心口穿出—— 谢玟温润平静的眉目间被溅上几滴血迹,连着他殷红的唇,素日里淡如山间白梅的怀玉先生,此刻妖异殊艳得不可逼视。他的视线穿过周勉的肩头,看到远处高大的马上,收弓疾驰而来的身影。 “我说过的,”谢玟低语道,“萧玄谦快要熬不住了。” 眼前的身躯跪倒在地,虽受致命之伤,却还没有断气。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猛扑上来掐住谢玟的喉咙,两人纠缠翻滚着撞翻了书架,从他胸前穿出的箭矢几乎也要刺透谢玟的胸口,就在紧随其后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气从周勉身后爆发,冲过来的萧玄谦一把提住他的衣服后方,将周勉狠狠地掀倒在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