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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再轻一点,对不起,又弄疼你了。” 对方的话语低低地滑过耳畔,谢玟也没察觉到这话听起来有什么古怪,反而对小兔崽子这股驯服顺从的样子感到一丝诧异,他心口莫名发涩,偏过头道:“按理来说,你不应该知道自己第二个人格的存在,他不应该能够影响你才对,这道声音跟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对方道,“他说,如果我再强迫你、伤害你,他会杀了我。” 谢玟瞳孔微缩,追问道:“什么意思?他说的是想控制你的身体吗,还是……” 萧玄谦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威胁,他道:“是杀了这具身体。” 谢玟一时梗住,无语凝噎,看着对方怔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道:“你们萧家人是不是天生都有点遗传病……” 长公主天生身体孱弱、锦衣玉食才养大。二皇子十岁年幼夭折,三皇子因为母妃亡故、大喜大悲,撞柱而死……后面陷入夺位争斗中的数个皇子殿下,也都在这过程中展现出了非常偏激恐怖的一面,譬如那个年轻时为了打击萧九、虐待动物的七殿下,后来更是杀了自己的母亲拿来示好投诚。 他曾经以为萧九性格偏激,只是因为他童年过得并不好,如今看来,应该是多种因素的叠加累积。谢玟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原著剧情写的非常合理、非常符合逻辑,这么一家子,就算真能延续百年,等萧九的子嗣继位,还是早晚要玩崩的。 “我其实,没有被他威胁到。”萧玄谦凝视着对方,他情难自禁地更接近了一些,看着对方的眼眸,“我只是知道,他说得是对的,我这样才能……才能让老师不那么辛苦。” 对方上好了药,谢玟便再度拢好内衫,他素来恭肃端正,少见这么衣衫不整、慵懒随意的姿态,萧玄谦的眼睛盯着他额心的玉珠细链,莫名想起它晃动时的场景,这条细细的额心链总会随着他的主人、伴随着那些失控的颤抖而不停摇晃,被舔舐着沁上光泽、随体温焐得温热、明明脆弱地像是一扯就断,仿佛轻微地用力,它就会一瞬间崩溃地被弄坏…… 谢玟抬手戳了一下小狼崽子的脑门,看着不知不觉间凑过来的某人,语调冷淡地道:“想什么呢,跟我保持距离。” 萧玄谦瞬间回过神,他的喉结微动,安分地垂下头任他教训,过了片刻才道:“老师,我明天就走了。” “嗯。”谢玟道,“我知道。” 真不知道一个病得这么严重的皇帝,是怎么在政务国事上精准无误的。谢玟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对方的状态虽然对自己可能有益,让双方的关系缓了口气、也保住了童童,可是对萧玄谦来说,他时刻面临着忽然改换意志的风险。 “老师……是不是只有在他指导我、告诫我的时候,我在您面前,才会看上去乖一些?” 他几乎都有些不像那个专断独行的皇帝了。谢玟下意识地眯起眼审视过去,不露声色地道:“你知道那个‘他’是谁么?” “是还没登基时的我。”萧玄谦道,“大概是在……成华四十年左右。” 成华四十年…… 谢玟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南巡过后,有何打算?” 萧玄谦道:“老师,其实我想……我想把谢童带在身边教导。” 谢玟猛地抬头,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为什么?” “老师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说得极其认真,“我一生只有您一个人,不会再有子嗣,如今老师有一个孩子,况且她的母亲……”说到这里时,小皇帝rou眼可见地咬了一下牙根,浑身往外冒酸味儿,稳了稳神才继续。 “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这就是老师一个人的孩子。我将她视同我的亲生女儿,教她习武射箭、治国理政,我要让她做大启的公主,唯一一个镇国公主。”他目光如刃,毫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叛逆之处,“等到谢童长大,她就是下一任女帝,有我在,这些都能办到……老师,你觉得好么?” 谢玟怔愣了许久,欲言又止,想说我这闺女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又不能直白说出口,拐弯抹角地道:“……还是从长计议吧,她只是孩子。” “……您真疼她。” 小皇帝不知道怎么又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他拈酸吃醋的本事愈发见长,连这口醋都能喝得下去。 “如若老师不原谅我……”萧玄谦低语道,“我明年便去西北御驾亲征,赢了可保数十年无虞,免得西北军年年生事告急,输了,那就死在外面,不给老师再添堵了……” 谢玟眉心一跳,抬眸看着他。萧玄谦往日纵然暴虐狂躁,但从来不拿国事开玩笑,因为他知道贤明皇帝的这个期望,是谢玟对他充满容忍的根源之一,眼前这个倒是任性得要命,什么事儿都能拿来当成筹码握在手心。 ……说不出是哪个更麻烦些。 谢玟道:“你的随行太医是谁?张则在哪里?张太医要是无事,你请他到我这里来,我在洛都也认识一些江湖郎中。” “老师还是不舒服吗?之前在宫中开的药方……”萧玄谦下意识地问。 他话语未半,谢玟便将案上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冲着他脑袋扔过去,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是看你还有没有的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