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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得了这簿子,要查证其真假,少不得还要送回京中等待查验,若到头来发现居然是以假乱真,虽说仍可取了蒋正的性命以泄愤,但打草惊蛇不可避免,决心一举拔除薛党的圣上恐怕也会对他的办事能力颇有微词。 是以这一趟,必须保证绝无差错,强逼之策绝不可取。 “你有证据么?”沈还想得深远,却只随口笑道,“人家的丫鬟也不见得愿意背主。” “要什么证据,大人当场捉jian便是证据。”邱平不屑道,“再说了,什么丫鬟?跟了老子跟儿子,子继父妾……” “蛮夷之俗”四字还未及出口,沈还一记眼刀扫过来,眼里寒芒一闪而过。 邱平下意识地噤声,意识到惹了沈还不悦,然而他说的确也是事实,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沈还为何发怒,于是迷糊发问:“属下说错了话?” “脏。” 他声儿极淡,没什么情绪似的。 邱平心口巨石坠下,松了口气:“这种女人能不脏吗?若是当真如蒋正方才所言不肯从,合该宁死不屈一头撞死以明志,纵是贪生怕死,方才也是大好的机会求大人替她做主,却主动替蒋正遮掩,玩的怕不是欲擒故纵那招。” 话音落下,邱平陡地想起前几日夜里致青园的那枝梅花和那盏六角灯,倏地闭嘴。 念他不知原委,沈还没同他计较,目光穿过青瓦粉墙,落在望亭峰上,其上两株梅树仍兀自屹立。 “查过她的来历么?” “大人虽没吩咐过,但属下当日将人送回东跨院后便着人去查了,这位丁氏倒是良籍出身,家住城西永安坊。家中只有母亲和姨母二人,如今母亲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姨母则在十日前被蒋家请到府中帮忙照看。只是……” “只是什么?” “她这位姨母在定州城中颇有名气,人皆称一声‘丁娘子’,风评着实不算好。” 那夜殷殷和沈还共处一室约莫有半个时辰,加上后来沈还的反应,他一时也猜测不到沈还到底中没中这美人计,不敢将话说得太难听,干脆没往下说。 沈还手握住刀柄,“咔哒”一声,刀柄倏地往上抬了一寸,寒凉的光从刀刃上映射出来。 方才失言,眼下邱平不知他何意,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不敢再乱嚼方才那些营中大老爷们儿聚在一起时难避的舌根,只看着他将佩刀拔i出一寸,又退回刀鞘,复又拔i出,退回。 反复数次后,“咔哒”之声缓慢而沉重地响起,沈还彻底收刀回鞘:“再查仔细些,她家人的底细也一并查清楚。” 他向来不是关心这些事的人。 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然而邱平并不敢出言验证,只能注视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应了声“是”。 第12章 “治腿伤的药,劳丁娘子…… 既能下地,殷殷自然不敢再占着蒋正的卧房,一早便命小苔搬到东厢房,眼下刚一进门,却见丁层云正坐在外间吃茶,脚步微微一顿。 小苔见她视线落在丁层云身上,忙同她解释:“听闻姑娘能下地了,家主高兴,派人去跨院将丁娘子接了过来,让丁娘子仍陪着您养伤,眼下丁娘子才刚到。” “既如此,去看看随身物件可有遗漏,一并收过来。” 等小苔领命出去,她细看了丁层云一眼,没见有什么异常,料想当晚应当没受什么苛待,也没打招呼,自个儿进了里间。 丁层云也不恼她无礼,自行跟进来,瞧她面色不大好,正要说话,殷殷却先一步将木拐往旁一搁,道:“咱得想个法子,赶紧逃出去。” 丁层云微怔:“你方才没给他?” 殷殷惊魂甫定,没心思去想她是如何看出来的,老实道:“被致青园那位给搅黄了,否则今日必逃不过这一劫。”顿了顿,又接道,“蒋正觉得他为了我差点和薛晗闹掰,不得手必然不会罢休,再留下去,不知他还能干出些什么来。” “跟了蒋正也挺好。”丁层云在南窗下坐下,“你这副皮囊在,家中又无权无势的,少不得被人惦记,早些跟了蒋正,蒋家还能庇佑庇佑你,不必过那苦日子,还能照拂你娘,有何不可?” 殷殷没说话。 “蒋府这位据说耳根子软得很,便是不想一辈子跟了他,眼下让他痛快一时,之后吹吹枕边风,拿点银钱一拍两散不也挺好?” “如果能逃得出去,我为何要作践自个儿?”殷殷语气难得波动了一下,“何况这是大逆不道,这事我做不来。” 丁层云冷漠地“哦”了一声。 殷殷自问没有她这份洒脱和逆来顺受,也深知彼此不是同道中人,再同她说心里的计较也无益,转而问道:“你那晚去致青园了吗?” 不料她突然岔开话题,丁层云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忙将当日情形说与她听:“自然去了。不是说要托个人回去瞧瞧你娘,瞧你整日忧心忡忡的,我便过去了,谁知去打听了才知那晚唱戏的竟是蒋府原本家养着的戏班子,新请进来的徽班还在俟园排戏,便又改道去了俟园,回程时被护院撞见了,被扣了一晚。蒋正第二日天不亮便派人来将我领回了跨院,不过也不让我过来见你,没法子当面跟你说。” “你去的时候路过钟萃园了?” “我就是从钟萃园过去的,这路最近。”丁层云不明所以。 --